1945年春，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主要领导人与被救美国飞行员合影。左起：刘亨云、何克希、托勒特、谭启龙、张文碧。

1945年4月23日，《新浙东报》刊登题为《托勒特伤愈归队》的通讯。

    1944年下半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战略反攻阶段。浙东抗日根据地按照毛主席和党中央以及华中局的指示，军民合力做好准备，以配合盟军在中国东部沿海登陆，展开最后的反攻。1945年春，浙东抗日根据地成功地组织了营救美国飞行员托勒特的行动，并抓住这个机会，宣传浙东军民在艰苦的条件下抗击日军的成就，揭露国民党反动势力反共的丑恶嘴脸，展示浙东新四军顾全大局的诚意和根据地人民对于国际友人的关心友好。营救托勒特的事迹，在当时被传为佳话。

    1945年1月21日，美国驻华空军第14航空队第23战斗机队第118战略侦察队中尉飞行员托勒特，与同伴驾驶26架野马式飞机，自江西遂川出发对日军控制的上海机场实施战略攻击。日军起飞92架飞机阻击美国飞机的进攻，一时上海上空发生了激烈的空战。托勒特的飞机不幸被日军地面防空火炮击中，油缸起火。托勒特面部和右手右脚被灼伤。他跳伞后，在浦东龙华嘴大绞圈村边的一块麦地里降落，被当地的老百姓发现。在当地民运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托勒特被送到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淞沪支队安顿。考虑到浦东平原难以隐蔽，淞沪支队奉命将其护送过杭州湾，在海防大队接应下登陆慈溪古窑浦，于2月1日到达梁弄。

    托勒特，时年22岁。他生于美国阿肯色州，系独子，在美主修过一年半的机械工程课程，参加过空军训练。1944年11月，他自愿报名来华作战。据时任游击纵队司令部秘书顾春林回忆，托勒特刚被送到梁弄时，只见他面部、四肢烧伤甚重，躺在担架上，行动很困难。他被当作上宾安置在司令部的一间屋子里，与谭启龙、何克希两位首长同住一所房子。天冷，给他烧火盆，还专门给他做了一件棉长袍。医务人员每天给他治疗，伙房给他做当时条件下最好的饭菜，还派人到余姚、宁波采办面包、罐头、咖啡、炼乳等东西给他吃，还找到一本英语小说供他阅读消遣。由于他年轻力壮，加上医疗及时、调理得当，康复得很快。随着托勒特伤势一天天好转，他的住处挤满了前来慰问的首长和士兵，甚至普通老百姓。

    2月8日，得知托勒特身体基本恢复，何克希司令员就约他作了一次交谈。谈话中，何司令向托勒特询问了美国人对中国抗战的态度，抨击了国民党军队利用美国援助的武器装备进攻新四军的罪恶行径，呼吁美国援华军火物资应公平分配给真正抗日的部队。托勒特表示，美国人愿意援助抗日的中国，但对中国的抗日军队不大了解，现在才知道新四军在敌后坚持抗战，很佩服你们，有这样优良的部队，并控制了广大的敌后地区。你们的部队比起国民党的军队要强得多。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胜利的。他称赞何司令是个“聪敏、能干、善计划军事，能负起指挥责任的人”。

    3月7日，根据地召开“庆祝苏浙军区成立并欢迎美国空军战友托勒特大会”，托勒特身穿中国棉长袍来到会场，用英语发表了演说，行政公署科教处处长黄源现场翻译。托勒特在大会上激动地说：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得到你们的帮助和招待，我十分满意，也十分感谢。我非常敬佩你们在敌后和敌人作战的精神，军队的枪炮、服装及一切供应品，都是自己搞起来的，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们以后更加壮大起来。我相信三四个月后，美军也会在沿海登陆，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打日本。

    经过一个多月的医疗和休养，托勒特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于是归心似箭。每当万里晴空出现一两架美军战机的时候，哪怕是正在打篮球，他也要用一只手遮住阳光，翘首遥望，似乎能够辨认出伙伴们的编队似的。但是，如何让他安全地回去，却经历了种种波折，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国际关系和国共关系。浙东抗日根据地占据浙东敌后一隅，周边除了占据大城镇的日军，国民党正规军、杂牌军、伪军和其他地方武装环伺，国民党地方行政系统仍然把持县乡。要将托勒特安全送到后方去，必须有根据地周边的国民党军队和地方行政部门的配合协助。经请示新四军军部同意，3月9日，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致信驻扎在嵊东的国民党浙保一团，但没有回信；再去信，仍不见回复。无奈之下，再通过地方人士与新昌县政府接洽。3月28日，浙东游击纵队一部护送托勒特前往新昌县的路上，竟遭到国民党军队伏击，只得退回原处。托勒特对此十分气愤，他说：我认为共产党是好的，国民党是坏的。因为我看见你们所做的都是对老百姓有益的事，国民党的坏处我们的政府已经知道了。我们过去因傲慢而轻视中国人的事情，请你们原谅，这实在是错误的观念，以后我将设法告诉我们美国人。至于你们的一切情形，我将告诉我的上司。4月5日，驻临海的美国陆军办事处与新昌县政府商妥了关于托勒特移交问题。但就在准备移交时，新昌县政府却不承认浙东游击纵队为新四军一部，以致移交没有成功。4月10日，直接与美国陆军陆空战地勤务总部在临海所设办事处取得联系，才正式办妥了移交手续。

    1945年春，美国陆军陆空战地勤务总部在临海设办事处，主要任务是营救在浙江省境内失事的美国飞行员。4月10日，该办事处主任柯克斯上尉致信何克希，并附领据一张。他在信中用十分诚恳的语言再三表示感谢，并送上储备钞100万元以表补偿。4月11日，临行前的托勒特也给何克希司令员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我非常感谢你及你的部下，感谢你们对我的优待，同时更感谢你们为了将我护送回我的司令部而作的种种努力。请你将这封信在你的士兵中间轮流传阅，并且告诉他们，我是衷心地感谢你们对我的一切出色的优待，现在我要向你和谭（启龙）、刘（亨云）、张（文碧）诸位先生和所有你们的指战员告别了。

    何克希司令员亲自给托勒特回信：你太客气了，因为我们招待你很不周到，虽然我们主观上想尽力做好。我们有一个希望，希望你可能的话，要求你的指挥部派你到我们这里来工作，我们一定以十二万分的高兴来欢迎你，你的飞机，以及你的同志。我们是抗日战线上亲密的友人，因此，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把我们这里的情形和消息，带给我们盟国的友人们去。我们现在分别了，但希望不久的将来能会面。

    当然，坚持不接受美方的补偿金。

    临分别的时候，何克希司令员向托勒特赠送了一把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日本指挥刀。托勒特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柯尔特手枪与何司令的勃朗宁手枪作了交换。

    据参与过护送托勒特回后方的汪志荣回忆，护送托勒特的途中前后有20多天。在这些日子里，托勒特与浙东游击纵队战士、社教队队员朝夕相处。他看到战士们负重行军，途中还要时常防备国民党军的偷袭阻截，尤其是看到社教队里的男女小队员，随身携带道具乐器翻山越岭，一到临时营地就为老百姓演出、放土电影，他连连赞叹，不断地伸出大拇指说“ok”。4月18日，浙东游击纵队护送托勒特到新昌县境的奉新公路边，将他移交给美方。

    （本版图/文由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