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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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0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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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 情结

    □陈亚青

    我喜欢会计实务及其数字运算,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一种职业情怀。写过的阿拉伯数字,换算成账册来估量,那可谓是汗牛充栋;我被数字的磁场所吸引,从懵懂少年开始,一直到满怀惆怅的年龄。数字的书写,使我的纤指变粗,在右手的无名指上,磨出了一颗既厚又硬的老茧,像是套着一枚做针黹细活用的顶针,我抚摸着,默认它是永结同心的戒指,血肉相连,从不蜕变。岁月奖励了我忠诚的勋章,我举手投足,感到它的存在和分量。

    阿拉伯数字,在我看来,好比龙飞凤舞,落在凭证、分户账上,栩栩如生。鞭辟入里的财务分析,数字就是它展开分析的有力证据。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像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驰骋在数字的海洋中,也可纵横千里。会计人员的内心,有一幅辽阔的草原,丰腴沃土,绿茵如被,风吹草低见牛羊,马背上有耐得住寂寞的牧羊人。闭目养神,数字神奇地摇身一变,成了款按琴键、轻敲檀板的乐谱,马头琴长调地响起,舒缓、缠绵、悠扬,星星眨巴闪烁,月光温柔朦胧。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会计工作也开始踉跄学步。银行是国民经济的晴雨表,国营企业、乡镇企业、个体工商户,制造业、服务业,经济发展的迅猛与否,在会计科目中可窥一斑,那一个个数字,其中奥妙无穷。如雨后春笋的经济体,在金融的土壤里落地生根,一个生机盎然的百花园,在园丁的守望中春色满园。数字指标,记录着它们冬去春来的每一个喜悦,要长成参天大树,发展路上任重道远,就像凤凰涅槃。花样年华,青涩时光,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我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那时我们的办公条件简陋,手工记账、手工编制报表,算盘就是那个年代标志性的计算工具。“铁账,铁款,铁算盘”,是人们的口头禅。其实,那口碑也是来之不易,我们为了履行诺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清晨,刚从睡梦中醒来,一骨碌下床,揉揉眼睛,百张传票翻打,模拟数据的加减乘除;眼法、手势、坐姿,细细琢磨其中的窍门,思考分秒快慢的原因。“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那种军人的备战状态,能让铁棒磨成针。虽然我是会计行业的新兵,但敬业,像一颗茁壮的种子,就这样播撒在我的心里。

    有收必有付,收付必相等,但平账的过程,经常会节外生枝。又到了平账的时点,收付不平,下班时间就没了个定数,寻找数字的迷藏就在这时开始。我们使出浑身的解数,翻原始凭证,查询联行报单,排除大小写字迹潦草的陷阱,辨认容易笔误的自制凭证,仔细地重新梳理全天的业务流程。在困顿之中,忽然柳暗花明,经验老到的林姐说:“2分错在了这里!”她的声音袅袅的,就像是传来了天籁之音,同事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她上了虚火的脸红彤彤,像是一朵粉嫩的桃花。原来调皮的小写2字,藏掖了自己立身的脚趾,我竟被迷惑看成了光滑的0字。客户签发的这份转账支票,真是考验人细心,我为粗心而惭愧,暗自下定了加码业务训练的决心。同事们绷着的神经一下松了绑,锁抽屉,关门窗,算盘复位,椅子移动……琴隔着几米距离,嘴巴夸张地开着,双手形成喇叭状,压低声音对我说,“青,明早5点门口等。”这是约我去爬山。王姨乡音未改,一口软糯的上海话,“明朝是集市,农民伯伯的蔬菜还沾着露水呢,伊拉只卖一角一斤!”回家的快乐迅速弥漫开来,人们鱼贯而出,我也脚步轻盈,郁闷倏忽一扫而尽。

    天公不作美,决算日的天气,十有八九是大雪纷飞。无巧不成书,晚上还停电,四周漆黑一片,于是年终决算既有烛光晚会的韵味,又有圣诞礼物的期待。寒风凛冽,无缝不钻,冻得我直打哆嗦,知心的阿姨送来一只铜火炉,烘手热脚,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僵硬的手指也活络了许多。决算工作热火朝天,你记账,她复核,换账页,抄余额,人们配合默契,动作干净利落。填制特种转账传票,划转年度损益账户,合计存款贷款时点数,计算利润成果,当年报数据产生,一年的辛勤全在几行赫然在目的数字里。我们奔走相告,恰似稻花香里话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似水流年,把会计年度均匀地裁剪,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收获季。在时间的漏斗里量杯,在数字的王国里漫游,我叹息自己是多么渺小,但我如鱼得水,乐此不疲。这是一个精彩的舞台、广阔的天地和缤纷的世界,有趣的数字总是在我的眼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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