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洪市区澜沧江畔的湿地景观

灰头椋鸟

    张海华  文/摄

    出于对那块神奇土地的好奇与向往，从2014年以来，我到过西双版纳好多次。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共包括3个县（市），即勐腊县、勐海县与景洪市，州府为景洪市。著名的澜沧江就穿过景洪市中心，是当地的著名景观。

    以前，每次乘飞机到达嘎洒机场后，我都匆匆离开景洪，前往勐海或勐腊，从未在景洪市区的澜沧江畔逗留过。因为我想当然地认为，处在市中心的江河，最多人工景观好看一点，自然风貌不会好到哪里去，像我这样喜欢观鸟、拍鸟的人，可以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我错了。今年国庆假期的行程，完全改变了我的偏见。

    市中心的天然湿地

    澜沧江发源于青海省唐古拉山山脉，是中国最长的南北向河流。版纳境内的澜沧江，是它在国内的最后一段旅程。它从普洱市与西双版纳的交界处进入版纳，由西北往东南，一路流淌，最后在勐腊县与南腊河交汇，然后流出国境，改称为湄公河。此前，我去过勐海县北部的勐往乡与勐宋乡，这两个乡的境内都有澜沧江流过，我在那里的江畔拍过鸟，收获不错。今年国庆假期，我原打算利用假期的最后两天到勐腊县，去澜沧江的最下游看看，但由于疫情防控原因，前往边境有诸多不便，因此我放弃了这个计划，改为到景洪市区的澜沧江边观鸟。

    10月6日下午，我入住离江边不远的酒店，放下行李后，随即带上摄影器材，步行前往澜沧江畔。由于位于中国的西南部，版纳的日落时间比宁波晚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因此，当我于傍晚18时来到江边时，太阳还高悬在远处山尖的上空，只不过光线已经非常柔和。天很蓝，云很白，山很青，都倒映在清澈的江水里，实在是美极了。

    我走的这段澜沧江，位于景洪市中心，具体是从西双版纳大桥到下游的 “猴山”（此为当地人俗称，位于澜沧江与流沙河的交汇处）附近，长约两公里，沿岸有宽阔的步道和各种休闲设施。江的两岸，现代化的大楼耸立，一派繁华气象。

    不过，江畔的自然风景，却和我想象的有所不同。这里的江面，不是单纯的一江碧水向南流，而是分为两个部分：一半是江的主体，水流比较急；另一半，实际上是江畔的滩涂湿地，虽说其水域和江的主体直接沟通，但水面很平静，宛如一个个小型湖泊。湿地中有成片的芦苇荡，也有高高的茅草，在夕阳下，竟很有“蒹葭苍苍”的风致。岸边有大面积的天然鹅卵石，石块中点缀着一丛丛正在开花的含羞草。当地政府还在江畔放置了一群亚洲象的雕像，远看像是真的一样。其实，在很多年以前，这里的澜沧江畔都是原始森林，大象正是此地的主人。如今，象群消失了，江畔倒成了鸟儿的乐园。

    惊喜不断的观鸟之旅

    那天傍晚，拍了一会儿风景，就赶紧去找鸟。果然，这么好的环境，没有让我失望。

    斑文鸟成群结队地飞过，不时停下来，啄取草籽而食。它们不大怕人，可以靠近拍。夕阳西下，我看到3只斑文鸟的幼鸟停在同一根枝条上，紧紧挨在一起，准备睡觉，可爱极了。

    走到水边，望见远处不时有白鹭、池鹭等鹭鸟飞起。近岸的水草丛中，也有一只鹭鸟在活动，起初我没认出它来，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它是栗苇鳽（音同“兼”，一说读“研”）的幼鸟，怪不得羽色斑驳，不像成鸟那样呈栗红色。

    岸边的小树上，有只黑卷尾站在顶端，不时飞扑出去，捕捉过路的昆虫。这家伙全身黑得发亮，尾羽反卷，眼睛暗红，长得很有个性。黑卷尾在宁波属于迁徙路过的“旅鸟”，不大容易见着，而在版纳则四季可见。

    白鹡鸰（音同“脊铃”）、黄鹡鸰、纯色山鹪（音同“焦”）莺等小鸟都在水边发出细碎的鸣叫声，直到日落之后，才停止歌唱。天色渐黑，我也慢慢往回走，江的两岸已是灯光璀璨。一路见到很多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当地人，我真的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的家门口就有如此美丽的澜沧江。

    7日一早，我赶紧又到了江边。前一天，我是沿着江岸往下游的“猴山”方向走，而这一天我打算往上游即西双版纳大桥方向走走。刚到江边，老远看到前方大树的顶上停着一只小鸟，看其轮廓就感觉有点不寻常，赶紧举起镜头拍了下来。回放照片一看，顿时大为惊喜，这居然是一只难得一见的赤胸拟啄木鸟，我还是第一次拍到！所谓“拟啄木鸟”，就是说，这一类鸟不是真正的啄木鸟，它们那粗而厚的嘴并不善于在树上凿洞捉虫，而便于啄食树木的果实和种子。这是我在西双版纳拍到的第四种“拟啄木鸟”。

    跟很多热带鸟类一样，赤胸拟啄木鸟的羽色十分艳丽：背部为绿色，腹部亦多暗绿的纵纹；前额为红色，眼睛的上方与下方均有亮黄的色块，十分显眼；喉部嫩黄，而前胸为显著的赤红色。

    可惜，才按了一次快门，它就飞走了，再也不见踪影。同一个位置，出现了一只灰头椋鸟。椋鸟科的鸟，在宁波可以见到的也有不少，如丝光椋鸟、灰椋鸟、八哥等，但灰头椋鸟在国内主要分布在西南部的省份。再仔细一看，这棵树上结着不少橙红的果实，原来这些鸟儿都是来享受早餐的。附近还有一棵同样的树，上面果实累累，吸引了大群的灰头椋鸟、红耳鹎、白喉红臀鹎等鸟儿来取食。

    偶尔往天空看了一眼，又见到成群的灰头麦鸡飞过。它们飞得很高，灵动的身影与不远处的高楼和青山相映衬，美得像一幅画。

    而在西双版纳大桥下面的桥体上，有很多紧挨在一起的鸟巢——它们是聚族而居的小白腰雨燕的巢。但见数以百计的小白腰雨燕，结群在大桥附近飞行捕食，边飞边发出尖锐的叫声。

    恍若有情的钳嘴鹳

    我是搭乘10月8日中午的航班回浙江，因此7日傍晚与8日早上又去了江边拍鸟。我想利用有限的时间尽量多记录一些澜沧江畔的鸟类。

    我看到，一只红尾伯劳与一只黑卷尾在相隔不远处大声鸣叫，似乎都在警告对方：这是我的领地，不要来跟我抢食物。不过警告归警告，它们彼此倒是能和平共处，没有打起架来。这只红尾伯劳还飞身扑出，精准地逮到了一只绿色的大蝗虫。

    我看到，白胸苦恶鸟在水草边小心翼翼地觅食，一见人影就赶紧钻入植被深处；矶鹬在石滩上慢慢行走，似乎对自己的保护色很有信心；翠鸟停在水边的横枝上，眼睛紧盯着水面；大个子的苍鹭在傍晚飞来，也在耐心等待捕鱼的时机。

    我还看到，暗绿绣眼鸟、大山雀、黑胸太阳鸟、鹊鸲（音同“渠”）、棕背伯劳等鸟儿在树上跳跃……后来，大致统计了一下，在一天多时间里，我在澜沧江畔共见到了近30种鸟。

    当时我就想，在以“三江”为特色的宁波，以后在江畔景观建设时，若也能尽可能地保留（或营造）天然特色的湿地风貌，使之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那该多好！

    8日上午10点多，在我即将离开江畔，准备乘车到机场的时候，我还是略感遗憾，因为没有看到原先指望能见到的紫水鸡、钳嘴鹳等水鸟。谁知，当我快走到车子边上时，一抬头，忽见一群大鸟从江畔升起，瞬间飞上高空，然后不停地盘旋、盘旋。这不正是钳嘴鹳嘛！我顿时惊喜莫名，赶紧又从摄影包里取出相机开始拍摄。说来也是神奇，这几十只钳嘴鹳居然飞到了我的头顶，且一直盘旋着没有离去。我掏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

    说真的，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我觉得，这些鸟儿似乎也很有人情味，在和我这个来自遥远的东海之滨的观鸟爱好者告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