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图片：鄞县防疫处工务组掩埋队工作情形。

开明街上“鼠疫场”遗址纪念碑。

    宁波市区开明街、东后街一带，老宁波人又称其为“鼠疫场”，这源于80年前的一场鼠疫。1940年10月27日，侵华日军对宁波实施灭绝人性的细菌战。日军飞机在市区开明街上空撒下染有鼠疫杆菌的跳蚤、麦粒等物，三四天后，开明街一带居民鼠疫爆发，死相不忍卒睹，损失极其惨重，给宁波人留下了永远的伤痛。

    祸从天降

    1937年“八·一三”后，日军占领上海、杭州、南京等地。地处浙东沿海的宁波，不断受到日本军机的狂轰滥炸。据不完全统计，1937年9月至1941年3月，日机轰炸市区达135次，轰炸多以火车站、灵桥、繁华街市和人口稠密地段为目标，市民整日处于惊恐之中。其中7次轰炸尤为残酷，共毁房2000余间，炸死平民290多人，炸伤600多人。

    1940年10月27日晨约7时，宁波市区空袭警报骤响，一架日机飞临市区上空，盘旋一圈后俯冲而下，投下大量宣传“中日友善”的标语、漫画后离去。下午2时许，日机再次侵入市区上空，在开明街一带投下大量跳蚤、麦粒、面粉、棉絮等物。当地居民忽觉屋瓦上有“沙啦啦”异物落下的响声，感到十分惊奇和恐慌。

    时隔3日，即10月30日，开明街口的滋泉豆浆店店主赖福生夫妇首先暴死。接着，隔壁的王顺兴大饼店、胡兴元骨牌店以及中山东路的元泰酒店、宝昌祥服装店，还有东后街一带相继死人。至11月5日，死亡人数已达43人，哀嚎声此起彼伏，丧服裹身者比比皆是，一时惊恐笼罩全城。

    开明街区暴死事件频发，染疫者纷纷去医院就诊，医生始视症状均为畏寒、头痛发热，多误诊为恶性疟疾，故治疗均未见效。最早找到病原体的是华美医院（现第二医院）院长丁立成医师，他经化验，确诊为鼠疫杆菌。原来导致开明街一带居民连续死亡的，是日机投下的那些吸饱了鼠疫病人的血液、体内充满着鼠疫杆菌的疫蚤所致。后据确认，日军空投市区的疫蚤，竟达5公斤之多。这些疫蚤个小、体红，一经抛下，四散蔓延，迅速感染当地平民。

    紧急隔离

    疫情迅速蔓延扩大，死亡人数越来越多，有的居家硬撑，有的外出避居。在医务界、新闻界及各方人士敦促下，鄞县县政府于11月2日召开有关人士参加的紧急会议，决定封锁隔离疫区，并立即采取行动。

    当晚，派出警察120余名维持秩序，防疫人员将中山东路以南，开明巷以北，开明街以东，太平巷以西占地约5000平方米的长方形地段划为疫区，打桩围绳，设置内外两道岗哨，严禁非防疫人员出入流动。随后又在疫区周围筑隔离围墙，墙高1丈1尺，墙头加弧形白铁皮压顶，以防老鼠窜越。又将人行道地下水沟和各户排水瓦筒掘毁、堵塞，以绝老鼠地下通道。并挖了3尺宽、4尺深的隔离沟，撒上石灰，以阻止交通并防止疫鼠、疫蚤外窜。

    疫区封锁以后，鄞县政府在报上刊登公告，责令该地段商店停业、学校停课，全城娱乐场所一律关闭，并发动全城居民进行大扫除。各旅馆停业并拒收疫区人员，劝阻来甬的外地客人。但是，疫区封锁还是迟了一些。11月4日鄞县姜山也发生疫情，经查系疫区同顺提庄伙计潜出疫区回乡后发病。为杜绝防疫工作复杂化，政府组织“搜查队”，挨户检查户口，凡发现缺人者，即四出追索。从7日至14日共计发现潜离在外死亡者达42人，疫区外住宿过疫病患者和疑似患者共95处，远及慈溪、奉化、象山等县，发现的这些地方均派消毒队前往处理。同时组织预防注射队，实行全市预防注射，注射对象先限疫区人员，后扩大到全市中小学生，共注射22343人次。

    疫区惨象

    疫区封锁以后，县政府组成一支30人的消毒队。据消毒队队长钟辉后来介绍，“我们进入疫区时，看到下半身爬上很多平时少见的红色跳蚤。凡麦粒落下最多的人家，疫蚤最多，死人也最多”。为防止疫源外泄，对沿街壁缝用白纸粘封，沿途用石灰水浇洒；店屋封闭，用硫磺熏蒸消毒12小时；撬开天花板和地板浇以石灰水，彻底清除死鼠的秽物；疫区内的狗猫等家畜，一律捕杀。

    鄞县防疫处分别设立了三处隔离病房。甲部病房先设在同顺提庄，后迁至南门外董孝子庙附近的大禹庙内，主要收疫病患者，先后收容61人，仅1人存活。乙部病房设在开明街永耀电力公司营业部，主要收容密切接触者。丙部病房先设在开明讲堂，后移入对面的开明庵，主要收容可疑患者。

    宁波发生疫情后，震惊民国政府当局。11月10日，中央防疫17队队长叶树棠率4人和省卫生处处长陈万里一同来甬指导，后又派工程和技术人员赶来协助。到11月下旬，疫情基本控制。为彻底根除疫菌，11月28日举行的第19次鄞县防疫会议上，作出“焚毁疫区，以绝后患”的决议。11月30日晚7时，疫区范围内烈焰腾空、火光冲天、水火飞溅、哭声恸天。燃烧持续3个多小时，疫区房屋尽付一炬，共计毁房137栋、住家115户。

    罪魁祸首

    此疫，宁波市民惨死有名可稽者111人，其中少儿40人，全家死绝12户45人。制造开明街鼠疫灾难的罪魁祸首，是日军731细菌部队及1644细菌部队。

    日军731部队士兵1941年被国民党第三战区俘虏后供认，“（我的部队番号）开始为细菌所，后改为731部队，专任细菌培养工作。部队长石井四郎，京都帝大毕业。这次华东地区实施细菌战是石井四郎亲自策划，除了华东，还在湖南常德、洞庭等处，派太田澄大佐执行”。

    日军1644部队细菌队队长估藤供认：“1940年在宁波一带，1941年在常德一带，1942年在浙赣线一带，均使用细菌武器，都是从飞机上撒放鼠疫跳蚤。”

    日军731部队教育长西俊英供认，曾看过1940年该部队派遣到中国中部活动情况的映画，完全明白日军在宁波使用了细菌武器。

    战后苏联政府主持对12名参与研制和使用细菌武器的战犯在远东小城伯力进行审判，史称“伯力审判”。日本关东军总司令、陆军大将山由乙三等12名细菌战犯，对各自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大量历史资料证明，以臭名昭著的日军731部队，在石井四郎的策划组织下，培养毒菌，饲养老鼠，繁殖跳蚤，生产细菌武器，实施细菌战，用细菌杀人，实属恶贯满盈、罪不可赦。开明街鼠疫灾难，是侵华日军对宁波人犯下的滔天罪行，是对中华民族欠下的一笔血债。侵略者丧天害理、灭绝人性的罪恶勾当，是永远抹不掉的。

    后记：现在的开明街上，矗有一座锥体古铜色鼠疫场遗址纪念碑，上刻“勿忘国耻励志图强”几个字，提醒人们曾经有过的伤痛。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铭记历史，值此开明街鼠疫灾难80周年之际，自10月27日起，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在中山公园逸仙楼，举办“开明街鼠疫灾难80年祭”图片史料展。（本版图/文由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