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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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1月23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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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要赛过黄巢

——宋江题反诗之谜(之一)

    □胡杨

    浔阳楼题反诗,是最终促使宋江上梁山的导火索,正是这两首所谓的反诗,直接改变了宋江的人生命运。

    故事发生在小说的第三十九回。

    话说宋江那天大病初愈,想去江州城里探访戴宗。可是,到了城里后,不但戴宗寻不着,连李逵、张顺他俩也不知所踪。于是,宋江只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出城来到了浔阳江边。

    只见那一派浔阳江景浩淼壮观,气势非凡。江边有一座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旁边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面写着“浔阳江正库”。雕檐外挂着一面牌额,是苏东坡亲笔书写的“浔阳楼”三个大字。

    宋江看了,便在心里寻思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

    于是,宋江便信步上楼,选了个临江的阁子里坐了。凭栏举目,但见倚青天万迭云山,翻瑞雪一江烟水,端的是气象万千,风景这边独好。

    宋江看了不由得心情大好,那访友不遇的烦闷一扫而空。于是兴致所至,点了一樽蓝桥风月美酒和一些果品、肉食,独自倚栏畅饮起来。

    宋江一杯两盏,喝着喝着酒就有些多了,临风触目,不觉感时伤怀起来,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

    宋江这样想着,不禁潸然泪下。于是,就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以寄情怀。正要向酒保讨副笔砚来写,抬头却见酒楼的白粉壁上,有许多先人的题咏。

    宋江便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于是,宋江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就在那酒楼的白粉壁上,挥毫题写了这首刚作好的“西江月”词。词曰: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我欣赏了一番,不免有些得意起来。于是,喝了几杯酒之后,意犹未尽的宋江又拿起笔来,在那“西江月”词的后面,又写下了四句诗。诗曰: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写完之后,还在诗的后面署上了自己的大名:“郓城宋江作”。

    宋江写罢,掷笔在桌,自歌了一回,又喝了几杯酒,就不胜酒力,渐渐地沉醉了。于是,便踉踉跄跄地取路回营,一头扑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五更天。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宋江发觉自己竟然“断片”了,昨日浔阳楼上题诗抒怀这桩事,他竟然全都忘记了。

    但是,宋江他自己忘记了,有人却把他给记住了。这个记住宋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文炳。

    小说写道,江州对岸有一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城中有个赋闲在家的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虽然饱读经书,却是个阿谀谄佞之徒,心地匾窄,嫉贤妒能,凡是胜如己者就要害之,凡是不如己者就要弄之,专门在乡里害人。所以,乡人就给他送了个很形象的绰号,叫做“黄蜂刺”。

    听说那个新来的蔡九知府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小儿子。于是,黄文炳就千方百计地要讨好巴结蔡九知府,时不时地带着礼物,过江来谒访蔡九知府,指望蔡九知府能够引荐自己再次出山,再弄个什么官儿当当。

    也正是宋江命中合当有事,就在宋江浔阳楼题诗的第二天,黄文炳独自坐在家里闲得无聊,于是就带着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坐着自家的一只快船,又过江来探望蔡九知府了。

    不巧,天蔡九知府这天正在府里宴请宾客,黄文炳不敢擅自进去。于是,便回到浔阳江边,去浔阳楼上闲逛,以消暑热。

    浔阳楼的白粉壁上,有许多文人墨客的题咏,百无聊赖的黄文炳便一一品读了起来,以打发时光。

    这些个诗词,有做得好的,也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不免大摇其头。正在冷笑间,无意中却看到了宋江昨日刚作的那两首诗词。

    黄文炳一看,不觉大惊道:“这个不是反诗?谁写在此?”然后,黄文炳又将宋江所作的诗词,从头至尾细细地品读了一遍。当他读到“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句时,黄文炳摇着头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

    于是,黄文炳就向酒保打听这个作诗人的情状:“作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

    酒保道:“夜来一个人独自吃了一瓶酒,醉后疏狂,写在这里。”

    黄文炳道:“约莫甚么样人?”

    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内人。生得黑矮肥胖。”

    黄文炳道:“是了。”

    然后,黄文炳就向酒保借了纸笔,把宋江的这两首诗词完完整整地抄录了下来,藏在身边。又吩咐酒保,千万不要将这两首诗词给刮去了。

    那么,黄文炳为什么要把宋江的这两首诗词抄录下来呢?因为,黄文炳已经从宋江所写的诗词里,发现了一条自己升官的捷径。

    黄文炳抄录好诗词后,就去船中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吃完早饭,就急急忙忙地挑着礼物,跑去找蔡九知府了。

    这事情说来也真是凑巧。就在前天,蔡九知府接到了父亲蔡太师从东京寄来的一封家书。蔡太师在信中说,近日太史院司天监夜观天象,发现有罡星照临吴、楚之地,如果在江州发现有可疑之人,应当迅即剿除。而且,东京街市小儿有童谣唱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因此,蔡太师在信中嘱咐蔡九知府,要紧守江州地方,小心为上。

    蔡九知府在与黄文炳闲聊时,就说起了蔡太师在信中所讲的那些事。黄文炳听了,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黄文炳这样说着,就从袖中取出那两首宋江所作的诗词,呈与蔡九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

    蔡九知府看了黄文炳呈上的那两首诗词,就问黄文炳道:“却是何等样人写下?”

    黄文炳答道:“相公,上面明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

    蔡九知府问道:“这宋江却是甚么人?”

    黄文炳答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恰才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

    蔡九知府不解地问道:“何以见得?”

    黄文炳答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

    蔡九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是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

    蔡九知府道:“通判高见极明。”

    于是,蔡九知府便叫人拿来牢城营的名册簿翻检,果然有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

    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再商议。”

    蔡九知府道:“言之极当。”

    蔡九知府随即升厅,吩咐两院押牢节级戴宗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人,快下牢城营里,捉拿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

    于是,那个还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醉酒的宋江,便被官府捉将过来,莫名其妙地成了题写反诗的谋反之贼。

    到了知府衙门,宋江佯装得了失心疯,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妄图蒙混过关,不料却被黄文炳识破了。

    于是,宋江被几个做公的打得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宋江没有办法,只好违心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

    蔡九知府见宋江招了,当即就取了供状,用一面二十五斤的死囚枷枷了宋江,将他押入了死牢。

    那么,宋江题写的那两首诗词,真的是反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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