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瓣

换锦花的叶子

毛花连蕊茶

毛瑞香

长萼堇菜

    □张海华 文/摄

    人们常说“人间最美四月天”，这自然是没错的。四月的江南，绿意葱茏，群芳争艳，热闹是极热闹的，但总有点“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因此，就个人而言，我更喜欢二月到三月初的时光。

    此时的宁波，处在将入春而未入春的时候，放眼望去，山野之间似乎还是一片枯黄萧瑟，但若仔细寻觅——经常得俯身细看——却能发现，小小的野花已在绽放。它们仿佛都在朝你俏皮地眨眼睛，用无声的语言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古人早就表达过类似的感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是的，“草色遥看近却无”所带给人的感觉十分微妙，难以言说。接下来，且让我们走入二月的宁波村野，寻访、认识那些美丽的野花。

    “立春”前后，春花初绽

    二月里有两个节气，一立春，二是雨水。立春日通常在2月4日，有时在2月3日或5日，今年是2月3日。如果按照气象学的标准，“立春”跟“入春”可不是一回事。立春日相对比较固定，而“入春”是指某地持续回暖，当连续5天的日平均气温稳定在10℃以上，才算进入气象意义上的春天。因此，一个地方的入春时间每年都在变化，有时相差甚大。而宁波的常年入春时间是3月12日，个别年份在二月中旬就入春了。

    当然，气象标准管气象标准，植物可不管这一套，它们还是按照内在的节律来表达自己对春意的感受。早在一月中旬的时候，宁波的植物学家林海伦老师就去考察了北仑穿山半岛的山野，看到毛瑞香已满是花苞。瑞香是传统名花，花色紫红，芳香浓烈，不过宁波没有野生的瑞香分布。而毛瑞香属于瑞香的一个变种，因其花萼外表面有柔毛而得名。林老师赞叹道：每年春节前后，在宁波的野外，开花的植物少得可怜，而毛瑞香纷纷开花并且香气袭人，真是个难得的香花种类。

    看了林老师的文章，我不禁“蠢蠢欲动”，在1月29日就特意去了穿山半岛，果然在已拆迁的长坑村附近山中找到了少量已开花的毛瑞香。这是一种耐寒的常绿灌木，小小的白花聚集在植株的顶端开放，形成所谓“头状花序”。稍稍凑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路边，阿拉伯婆婆纳也开花了，星星点点，如蓝色的小星星。它又叫波斯婆婆纳。光看名字就知道，这种植物原产于中东地区，不过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在中国“归化”了，如今几乎遍布全国，生命力极强，无论是公园草坪、路边空地、田间地头，都能看到它。

    那天，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夏末，我曾在这里拍过盛开的换锦花，其花紫红中带着幽蓝，艳而不俗。我觉得，这是宁波颜值最高的石蒜科野花。我穿过已拆平的村庄，来到靠海的山林，果然在落叶林下看到许多刚抽出碧绿新叶的换锦花，顿觉一股春意扑面而来。石蒜科植物，有叶的时候没有花，开花的时候不见叶，叶与花永不相见，故有“彼岸花”之称。

    2月7日，我到奉化西坞街道的笔架山中行走，原本是想看看那里的百合科的老鸦瓣开花了没有，因为我去年春天曾在那里看到不少花。不过这次去得还是偏早了点，老鸦瓣只抽出了叶，却没有花。可能这个地方的树还是密了一点，若是在阳光好的开阔地，这个时节应该有开花的植株了。

    那天，在古道两边，看到最多的野花是毛花连蕊茶。这种山茶科的植物已进入盛花期，枝头繁花胜雪，引来很多蜜蜂“嗡嗡”乱飞。地面上，溪水中，都有不少掉落的白色花朵。

    “雨水”来临，花事日盛

    今年的2月18日，是雨水节气。此后，随着气温进一步回升，雨水亦渐多，得到阳光和水分的双重滋润的植物，开始竞相开花。

    二月初，我到象山爵溪街道的牛丈岙村爬山，拍摄当地以险峻出名的“老虎穴”步道。沿路攀爬的同时，也看到了若干早春野花，如四川山矾、柃木等。而到二月中下旬，这些植物将逐渐进入盛花期。

    四川山矾是长江流域常见的于早春开花的小乔木，在宁波山里几乎处处可见。小花白色，一朵紧挨着一朵生在枝条上，雄蕊明显地伸出花冠之外。另外，它的叶子有个明显特征，即中央的叶脉呈明显凸起。柃木属于山茶科，它的花更小，也更密集，看上去其枝干上仿佛“粘”着无数白色小花。

    二月底到三月初，杜鹃花科的映山红、普陀杜鹃也开始少量开花。这两种杜鹃花长得非常相似，除了花色有区别，其余性状几乎完全一样。映山红的花朵为鲜红到深红，而普陀杜鹃的花为紫红色，且花色较浅。另外，普陀杜鹃主要分布在靠近海边的山上，而映山红则分布在更广的内陆地区。

    这个时节，如果你不去爬山，而只是在郊外的田野里，甚至在小区的河边走走，也能看到很多种小野花。比较常见的，除了阿拉伯婆婆纳，还有繁缕、长萼堇菜、碎米荠、荠菜、稻搓菜等。

    繁缕，多么好听的名字。每年早春，在我家小区的河边草地上总能看到不少，有时在花盆里也能见到。不过花很小，你得俯下身来，才能感受到它的精致之美。

    长萼堇菜，是宁波最常见的堇菜科堇菜属的野花，无论在城市草坪上还是在田野里，都可看到。如果蹲下身来细看，会发现它真的有点像披着紫色头巾的村姑，俏丽多姿。早春，会有很多堇菜属的野花开放，如七星莲、紫花堇菜、南山堇菜等。我在小区里也见到过七星莲。它的叶子呈莲座状，多白色柔毛。小花白色，最下面的花瓣有紫色斑纹——这就是所谓“蜜标”，即蜜源标记，是在告诉昆虫来这里采蜜，顺便帮着授粉。

    碎米荠和荠菜都是属于十字花科的小草（跟油菜是同一个科），你看花瓣的造型就知道为啥叫“十字”了。二月底，碎米荠也开始成片开放，它的花也非常小，叫做“碎米”算是名副其实。至于荠菜，想必人人都知道吧，著名的野菜，宁波野外很常见。碎米荠与荠菜的花长得很像，但这两种草的叶子形状完全不一样。如果不看叶子，光看果实的形状也是容易区分这两者的（很多情况下，同一植株上会同时有花和果），碎米荠的果是细长的，而荠菜具有心形的角果，非常独特。

    稻搓菜是菊科植物，贴地而生，花小，黄色。在宁波的田野里很常见，有时在小区里也可看到。据说，它的嫩叶是可以食用的。另外，二月底，刻叶紫堇、夏天无等紫堇属野花也纷纷开了。限于篇幅，这里不再细述。

    二月的山里，野花就更多了，且说两种最容易看到的。冬末春初，四明山的盘山公路边，常可看到满树黄花的檫木，这是一种属于樟科的高大乔木，先开花后长叶。二月中下旬，我们将迎来山里的第一批野樱花。抬头看山坡，长满落叶树的树丛中忽然冒出来一树或白或粉的花朵，那就是清丽可人的野樱花了。待到三月中旬，四明山中的野樱花进入盛花期，灿如云霞，不仅好看，而且壮观。

    好了，关于本地早春野花的介绍，暂时先到这里。最后再为大家分享一首唐诗，即杨巨源的《城东早春》：“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是啊，赏春也应趁早，因为自然的春光和人的韶华一样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