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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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28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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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宁波儿童生活一瞥(上)

翻斤斗、竖蜻蜓、拍皮球

老鹰啄(捉)小鸡

摸暗子

放鞭炮(寓意“连升三级”)

    田 力

    英国人慕雅德(Arthur Evans Moule,1836-1918)于1861年抵达宁波,此后近半个世纪里,他长期在浙东地区传教,曾任英行教会江浙两省会吏总(华中教区副会督)。慕雅德同时还是一位热爱生活、具有旺盛写作激情的作家,他将自己在宁波、杭州等地的观察与经历作为素材,撰写了大量的文章和多本著作,在西方世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1908年,他在英国伦敦出版了一本图文并茂、充满童趣的小书,名为《年轻的中国》(Young China),介绍中国儿童的生活、学习和娱乐情况。慕雅德写作此书的目的,正如英国圣经公会文学监督达洛在绪言中所说,“大量的英国人,尤其是年轻人,一直还将中国当作是一个由瓷盘上白底蓝色柳树图案所展示出不可思议的风尚的虚幻之地。这本书将会向我们表明,无论如何,中国的这些男孩女孩们都是完全真实、自然的存在”。实际上,慕雅德是写给英国的孩子们看的,希望他们能够加深对于在遥远东方的同龄人的了解。而所谓的“中国儿童”其实就是指“宁波儿童”,因为慕雅德主要是以其在宁波地区获得的经验素材作为蓝本来描述中国儿童的生活状态。可以这样说,《年轻的中国》是西方第一本介绍宁波儿童生活的专著。

    全书共有8章,分别题为:“新旧中国:旧的更好些吗?”、“中国儿童”、“先生”、“在学校”、“假期”、“户外活动”、“现在的生活,以及将要到来的生活”、“再会——再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书中有16幅插图,主要是有关宁波少年儿童日常生活的风俗画,摹绘形象,表现生动,童趣跃然纸上。这些插图,均出自一位中国画家戴马太(Matthew Tai)之手。根据慕雅德的介绍,戴马太和其子约翰原先都在宁波的茶楼酒肆中演奏琵琶卖唱,同时依靠绘制一些用来进行宗教敬拜活动的画谋生。在进入英行教会成为基督徒之后,成了一名“最成功的布道员和教师”,同时还绘制一些讲述圣经故事的宗教画,他的画甚至被挂到教会医院的候诊室里。不过在该书出版时,戴马太已经去世。根据插图中的题字“四明戴恩泉写”可知,这位戴马太的真实姓名应该叫做戴恩泉,是宁波人,与民国时期外交总长王正廷的父亲王有光一样,同为浙江英行教会的早期重要信徒。

    慕雅德在第二章介绍中国儿童的取名特点和日常饮食,并且对西方人长期以来形成的一些偏见加以纠正:

    “中国宝宝都有一个昵称或者叫‘乳名’,就如同我们的‘小不点’、‘小圆点’这样的称呼。但是迷信的中国人,由于担心给孩子取太高调的名字会招致灾难,通常都会使用一个低贱的名字来喊他们的小孩,以此来辟邪。所以某个人会被叫‘小狗’,另一个人会被叫‘山狗’、‘老牛’,等等。这些乳名和昵称有时会伴随他们一生。我们在宁波雇佣的一个裁缝被人叫做‘狗裁缝’。但是母亲的爱和骄傲经常能够战胜这些愚蠢的恐惧,‘珍儿’就是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都普遍使用的名字;或者叫‘三福’,意为多喜、多子、多财,这是中国人理想中最完满的三重福气。有时取名以方便为宜,所以孩子只被简单地唤做‘老大’、‘老五’之类的。等到男孩子们去上学的时候(直到最近,在中国除了差会女校也没有其他的女子学校),都会有一个学名,是由教书先生所取,写在课本和纸上,诸如‘彦才’、‘全秀’等名。

    我猜想英国儿童会认为所有的中国孩子都是奇异古怪的人。……你们也许会问我,这些留着小辫子的孩子们吃什么呢?猫肉和狗肉是他们日常的食物吗?也许有时候是。你们也许听过一个古老的故事,某位英国绅士受邀去一位中国绅士家吃饭,但他中文说不好,由于不清楚摆放在他面前的菜品,他指着菜问主人:‘嘎,嘎?’很明显是在说‘这是鸭肉吗’。主人摇了摇头,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汪,汪’,意思即是说‘不,是狗肉’。我相信,在广州的肉铺也许会看到‘供应黑猫肉’的招牌。另一种招待尊贵客人的菜品是‘鸭舌’。

    但是我们必须记得英国人有时也会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所谓的‘兔肉派’或许就是用猫肉做的。除了饥荒时期(这有时很恐怖,会导致数百万人的死亡),中国人平日里有非常好的食物可以吃。实际上,有位和我们一起回英国的中国保姆建议英国仆人移民到中国,因为她认为中国的蔬菜和水果比英国的要好太多。我虽不同意她的观点,但是中国确实有一些非常好的蔬菜,我要描述其中的一种,因为在这本小书里我会不止一次提到它,这种蔬菜就是竹笋……”

    在“先生”和“在学校”两章里,慕雅德讲述了宁波儿童的课堂生活,也阐明了自己对于中国传统童蒙教育的一些思考和批判。他先以讲故事的形式介绍在中国有一位博学和蔼的教师——王先生,他完全不懂板球、足球、网球、高尔夫之类的运动,总是教导学生“君子从不匆忙,体育运动与学生们所要遵循的和他所要教授的古代圣贤的礼节规范毫无关系”。慕雅德感慨,当英国男孩脱掉裙裤穿起短裤去运动时,中国男孩却不能这样,而且,若是日后走科举之路,则需要终身穿着长褂。他还描绘了中国学生上课背诵的场景:

    “那15或者20个男孩(停顿了一会,就如同水田里正在合唱的青蛙,被投掷的石块或是突然间的叫喊声惊到而暂时消声)又再次发声,每个人都高声喊叫或者低声重复那些古代圣贤的格言,圣贤们的著作构成了古代中国教育的主要部分。之后,先生喊了一个男孩的名字,让他离开凳子上前面来‘背’课文,因为他真的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背对着先生。这种态度在我们看来是不尊重的,但确实让先生在管理他的学生时有了一个明显的优势。由于手拿着竹条或者戒尺,他可以狠狠地惩罚那些在背课文时粗心或者轻率的学生。”

    慕雅德认为背诵是中国教育一个很好的特色,也知道这点或许会遭到现代教育改革者的反对与压制,不过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希望英国的小读者也能够用心记诵。他还举例说:

    “如果你在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的古典文献,那至少要包括维吉尔所有的田园诗、荷马《奥德赛》的大部分内容以及一些希腊戏剧,而且还要学尽可能多的英国诗歌。但是即便你竭尽全力,也无法超越我的中国朋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要用心记诵所有的经典——体量相当于整部《圣经》的《四书》和《五经》,并且能够任意引用。”

    慕雅德又结合书中配图介绍了中国童蒙教育的另一部分内容——习字。他写道:

    “图中一个稍大些的男孩正在教一个小家伙如何拿笔。那么,他应该怎样拿笔呢?看,这不是钢笔或者鹅毛笔,也不是粉笔或者铅笔,而是一支竹柄的骆驼毛刷。小家伙必须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紧握住它,并以无名指和小拇指为支撑,将其垂直竖于纸上。它和我们斜握钢笔或者铅笔的方式一样,在我心目中,比你们这种现代、简洁但非常有效的书写方式更好。(这只是一句悄悄话,可千万别说给我们国家的学校督导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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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