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燕子

骑三人马

骑水牛的男童

    田 力

    游戏是儿童的天性，慕雅德（Arthur Evans Moule）在《年轻的中国》一书中非常详尽地介绍了晚清时期宁波儿童的一些游戏项目，包括放风筝、老鹰啄（捉）小鸡、摸暗子、骑三人马，等等，并且配上宁波画家戴恩泉所绘制的风俗画，图文结合，生动有趣：

    “到了春风丽日，无论是孩子们还是白发老者，都一门心思想去放风筝，这种娱乐活动或许起源于中国，即便是‘潘趣和朱迪’（英国传统木偶剧剧名——译者注）也毫无疑问来自中华大地。风筝的形状各式各样：简单点的像只老鹰，复杂些的如蜈蚣的造型，有时足有15到20英尺长。还有一些做成汉字形象，其中最受欢迎的是‘春’字。在春日之夜，东南风起，无月无光，空中到处都是系着灯笼的风筝，它们在风中无声无息地摇曳着，着实好看！德高望重的长者非常喜欢坐在竹椅上，手里牵着年轻人递上来的风筝线。放风筝这一游戏恐怕在英国已不流行了，但这确实是一种轻松的娱乐方式，比庄重、严肃、显眼的高尔夫球更能鼓舞人心，更能让人仰望天空……

    有些中国的游戏需要很高的技巧，而非蛮力。也许所有的游戏中最灵巧的当属打板羽球（打板羽球原为英国的一项体育游戏，作者在这里说的其实就是指踢毽子——译者注），即用踝关节和脚的一侧来踢毽球。它需要极其灵活，不仅要扭动脚，还要不断地踢到毽球上。中国的男孩也喜欢打球和翻跟斗。另一个游戏叫做‘老鹰啄小鸡’，就像我们的‘狐入鹅群’。在一幅插图上，有个小男孩正在荡着危险的秋千，而他的同伴们则在下面吹泡泡。在一些崇拜偶像的游行中，男孩们打扮成女孩的样子，踩着很高的高跷；在有些地方，衣着华丽的孩子们被紧紧地绑在由几个男人抬着的高空舞台顶的小座位上，摇摇晃晃，这也让可怜的孩子们在高处感到非常不舒服。由于这种展示危险、不当，地方官有时会加以禁止。一种更纯粹的游戏叫做‘摸暗子’，毫无疑问，这项最受欢迎的游戏也源于东方。……孩子们有时也会胳膊搭着胳膊，弯着腰，扮作一匹马的样子，然后让一个小姑娘坐在这头跳跃的独特动物上……

    在中国，农村的男孩比城市和乡镇的男孩更少玩上述游戏，也许新鲜的乡村空气可以弥补他们。不论如何，这些乡下孩子一年四季都在努力干活。在我书中的一幅插图上，那个骑着巨大水牛回家的男孩似乎显得很开心，就如同我那位在多赛特郡的四岁小朋友一样，无所畏惧地坐在一匹英国骏马宽大的背上。尽管桥很窄，下面的水流湍急，而我们的这位中国男孩正在吹着一根小管子，显得快乐、安全。这些水牛非常有耐心而且极为强壮，在稻田里耕耘比在英国田地里要难上十倍，因为被耙子犁平用来种稻子的田地都在水里，水牛每向前走一步，它的膝盖就会陷进又深又粘的湿泥中，而不是在干硬的土地上。在耙地和平整地面时，干活的人都站在犁耙上，驱赶着水牛。有时候，水牛的脾气就像我们国家孩子的脾气一样，会变得逆反。某天，我们的一头水牛在宁波城里挣脱了束缚，在城里横冲直撞，一直奔到南门，游过水渠，跌跌撞撞地穿过卷心菜地，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直到最后精疲力尽，跑到一个角落里喷鼻喘息。”

    慕雅德告诉英国的小读者，中国的学校会在新年放假一个月。那么孩子们会在假期里做些什么呢？书中的第五章给出了答案：

    “中国的男孩女孩们会玩一些并非运动型的游戏。新年假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坐在家中，如果天很冷的话，所有的门窗都要紧闭。他们手里会拿着锣、钹、锡罐和鼓之类的，制造噪音。确实是噪音！因为完全没有节奏和韵律。而一些在外面的孩子就会试图用长而响亮的喇叭声来淹没屋里的喧闹声，作为对新年的庆贺。年龄更小些的孩子在这个时节很喜欢玩纸制玩具——比如安着轮子的小马形象，在晚上被当做灯笼，里面插上蜡烛。他们有时会骑在用竹子作为框架外面糊纸的木马上。在书中的一幅插图里，一个女孩正骑在一匹纸马上，想看看屋内到底怎么了，有如此大的噪音。……新年假期的一大部分时间都被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所进行的隆重拜年活动所占据，孩子们可以得到一些用红绳串着的铜钱。对祖先进行半偶像崇拜性质的祭祀活动也是新年的庆祝内容之一。

    在一年中的任何时候，尤其是在中国农历新年的前十天或两周，中国人无论老少，都喜欢放烟花。这种活动的魅力是巨大的，但如同我们国家的孩子一样，他们在放爆竹和点烟花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有些紧张。火药最初是由中国人发明的。事实上，我们也许可以问哪些不是他们最先知道的呢？航海罗盘、茶叶、大黄、瓷器、对数、印刷、造纸、桑蚕养殖、丝绸制造——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中国。当然，对于伟大的中国、中央王国、宇宙的‘中心’，所有民族的慈母与女王——没有什么东西对她来说是新的。因此火药也起源于中国。所有荣耀归于中国，不过她虽然第一个知道火药，但在我看来，并非第一个将它用于致命的战争，最糟糕的‘火药阴谋’。公元1346年是它在英国的战争中最早使用的时间，那场战争会不会就像烟花一样，只会嘶嘶作响一两分钟，然后就在熊熊烈火中消亡呢。火药的一种特殊用途在中国是众所周知的，即将它放在地上进行无害的燃放，向离开或者返回衙门（官邸）的官员致敬。”

    虽然《年轻的中国》一书是慕雅德以其在宁波地区获得的经验素材来描述中国儿童的生活状态，但并不仅限于此，他对于中国的文化和教育还有许多引申性的介绍与思考，并且将这些内容巧妙地融入到各章。比如，在讲述中国儿童的学校生活时，慕雅德不仅对中国的科举考试做简单的引申介绍，还对传统教育进行较为中肯的评价，认为其对于学生的培养，“从道德上来说，很多都是好的，但是它的形式似乎阻碍了人的自由思考，使其思想僵化，无益于眼界的扩大和知识的增长；它可以防止家庭、社会和公民生活出现混乱，但它几乎看不到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作者还对中国旧式学校教育将女子排除在外深表不满，他是这样说的：

    “聪明的中国人做的一件蠢事便是蔑视女孩，好像教她们读书写字是不值得的。让她们学习煮水和抱孩子，把脚缠成扭曲变形的模样；让她们打扫房屋，做针线活，纳鞋底，或者是制作在偶像前焚烧的锡纸。富裕家庭的女孩要学习刺绣、弹琴，她们中的一些人也许还能念书识字。但是，总的来说，中国的女孩不能上学读书！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们和你们一样机敏聪明；在记忆力方面，比许多英国女孩和大部分的英国男孩都要好（由于我在12000英里外的地方，你们够不着我，所以我敢这么说）！不过，现在中国已经开始觉醒了，女子学校，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都在全国各地兴起。”

    实际上，慕雅德的这些观点也基本上代表了当时来华西方人的普遍认识，他们批评中国传统教育体制，提倡新式教育和女学，虽然有传教的现实目的，但在客观上也促进了中国教育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变。

    本版插图均来自于慕雅德的《年轻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