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宁波儿童文学作家李建树的短篇小说集《五美图》入选著名作家、编审束沛德、李德霞主编的“儿童粮仓·小说馆”丛书。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新生叶小青》获宁波市第十四届精神文明建设 “五个一工程”奖。2020年，《五美图》又获评宁波文艺奖。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在病中仍然笔耕不辍，还斩获文艺大奖，令人惊叹。对于他来说，写作就是一场生命的修行，无论是被鲜花荣誉环绕还是遭遇困厄阻塞，他都不改初衷，矢志不渝。

    用生命的热情书写

    李建树出生于浙江镇海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岙。小时候放过牛，门前冠盖如云的桂树、山脚下甘洌的泉水、乡村的年俗以及社戏都深深烙印在他童年的心中。后来，放牛娃背上书包，走出村子，越走越远。大学毕业后，他到过东北，后夫妻二人又在青海工作了20多年，然后又调回了家乡宁波。生活中的他是一位极其慈爱、宽厚的父亲和怀着童心童趣的成年人。他的儿子曾寄养在上海外公家。放假了，儿子喜欢跟他说学校的趣闻趣事，这为他提供了鲜活真实的创作素材。孩子们长大了，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于是，他又成了孙子、外孙眼中最可爱的爷爷、外公，他们的趣事也被他带到了笔下。

    1984年，他的小说《蓝军越过防线》一炮打响，引起文学界的重视。接着，他创作的小说、童话、散文、评论开始在全国儿童文学报刊露面。《走向审判庭》《暑假真奇妙》《校园明星孙天达》《生命诗篇》《金十字架》等作品更是好评如潮，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第一部小说集荣获第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他就在《文学港》杂志社编稿、写作，和年轻人一起聊文学、聊人生，日子充实且惬意。2008年5月12日下午，汶川大地震。而对于李建树，也遭遇了人生中的一场“地震”。他突发脑梗塞，躺在了病榻上，一度生病垂危。好长一段时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就是想拿纸和笔都是奢望。幸好，妻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从宁波到杭州，然后再回宁波，住院、出院，那是一条漫长的康复之路。这个给孩子们贡献了很多精神食粮的老作家，当他躺在病榻上不能动弹时，他掉过泪，也绝望过。但是，很快，他平静下来。右手恢复知觉后，他卧在床上，用右手看书、读报，然后坚持不懈地进行康复锻炼。出院后，去看他的朋友都记得这么一个场景：他坐在一张靠床的小木桌边，挺着僵硬而又吃力的身子，铺开稿子，用那只毫无知觉的左手压着纸面，用能够活动的右手颤抖地写着他的小说、他的人生观感。坐久了，他会依靠右腿，慢慢地站起来，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自己走上几步，老伴则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有时，他坐着轮椅，老伴推着他去参加会议。

    13年了，他的文章不间断地见诸报刊，而且出版了《我与月湖》《新生叶小青》两部新作，给青年作家写了很多评论。

    李建树的女儿李欢辰还记得，2008年，父亲发病，但是，病中他最为牵挂的是长篇小说《真情少年》。发病前他完成了初稿。曾经，这是一部1.2万字的报告文学。宁波市文联当时就敏感到这是一个好的小说选题，将它作为那一年的重点题材。他鼓起了创作的干劲，重起炉灶，编写写作大纲，从原先的报告文学写就一部长篇小说。“听妈妈说，每写好一章或一节，他就交给她录入电脑。晚上，他会按着计算器，累计这些天来写成的字数。他就像一个老农民，春天播种耕田，秋收了就站在晒场上称一称打下的稻谷。”李欢辰说。从2007年８月到2008年２月，半年多时间里，他写了18万字。发病后，宁波市文联领导要求在《青年时报》工作的李欢辰帮父亲修改这部书稿。书出版后，《文艺报》刊出了高洪波、樊发稼、徐德霞、孙建江、王泉根等作家的评论。

    如今，13年过去了，这位可敬的老人还在用生命的热情书写。

    姐妹花见到了儿时的偶像

    吴新星和吴洲星是宁波儿童文学的“姐妹花”。吴新星曾摘得“青铜葵花儿童小说奖”银葵花奖和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吴洲星是《十月·少年文学》编辑，她曾获九歌现代少儿文学奖、台湾牧笛奖、冰心儿童文学奖、金近奖。吴洲星假期回家，姐妹俩一起来看儿时的偶像李建树老师。姐妹俩出生在一个叫古山的小村庄，从小就爱阅读。她们的舅公周先生生活在城里，周先生每次来她们家都会带些报刊书籍来。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她们一起看舅公带来的旧报纸，发现《宁波晚报》的《小记者周刊》上有一个连载故事，是李建树的《顽皮小子》。姐妹俩看得咯咯笑，看后还小心翼翼地把文章剪下来，贴到一个本子里。吴新星说，《顽皮小子》是她读的第一部现代儿童文学作品。

    后来姐妹花来到了李老师家，和李老师一起合影，把自己写的书赠送给李老师。李建树看了，深感欣慰。偶像和粉丝，这么多年没见过面，只是神交。看了吴新星的新作，李建树很激动，写了评论，不久发在《文学报》上。新星深受鼓舞，而李建树对文友说，他鼓励了吴新星，吴新星也无形中鼓励了他，他还要为孩子们写下去。

    散文作家峻毅出版了报告文学《华芝春秋》，送给李建树。李建树在病床上用放大镜照着读完《华芝春秋》，写了长达3000多字的书评。公安作家王海燕要出版散文集《葡萄架下的相约》，托朋友转给李建树，李建树看完，欣然作序。后来，王海燕在朋友的陪同下来到李建树家。“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先生坐在沙发上，边上放着轮椅，才知道李建树老师因病行动不便。”她说。海曙作家陈鸿出版散文集《百味一品》后，李建树从朋友处拿到这本书，也写了评论。令陈鸿很惊讶的是，李老师居然记得他散文中的很多细节，并说从文中得知，他母亲是位语文教师。

    “他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他深谙儿童文学的游戏精神，且怀一颗悲悯之心，作品幽默、好读、意蕴丰富，深刻参与了影响孩子们的心灵建设；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坛前辈，为人平易谦和，指点新人，提携后进，为宁波文学事业的繁荣尽心尽责。他是文学创作园的常青树，虽深受病痛折磨，仍笔耕不辍，将文字的芬芳播撒！”这是李建树被宁波文化促进会评为首届宁波中华文化人物时的颁奖词。是的，他不仅创作了老少咸宜的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而且以自己的人生阅历和姿态、情怀鼓舞着读者和文友：写作是一场生命的修行。

    赵淑萍/文 被采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