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凯捷

    当爱谈的话题是当年，当爱唱的歌是曾经的歌，原来我们这一代人真的是不再年轻。而曾经的我们，年少而轻狂，目空一切，唯我独尊。那时的我和同龄人总是花枝招展走在路上，留下银铃般的笑声。一位大爷从身边经过，朗声丢下一句：花枝乱颤！这位大爷简直就是坊间的才子，用词简洁贴切。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人不可能永远粉面含春，似画中的仙子。女儿帮我拔下第一根白头发时说：“老妈，你一定要淡定。”日子在千万次重复后，没经我同意，岁月就在我的脸上画出了年轮。其实一切都是应有的样子，挺好的。

    对老话说的“慢到廿岁，快到卅”，人是一步步深刻体悟的。年少时一年一年熬着过，熬过小学毕业，熬过中考，熬过高考。人到中年后，眼睛一眨就是一年，感觉还没怎么过就老了：忽然间有了白发，忽然间有了皱纹，忽然间有了赘肉。难道人是一瞬间变老的？难道不是慢慢变老的？

    在食堂用餐时，一位年轻的同事坐在了我身旁，愤愤地丢了一句：伙食真是越来越差了!我说不是还好吗？她斜了我一眼：那是因为你老了。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当面说“老了”。老有错吗？老是时间的积累，而时间是一种历史。老人、老朋友、老房子，从中可以读出一种情感和记忆；老同学、老战友、老同事，生活显得妙趣横生；一首老歌，一杯老酒，一起怀念过往，然后热泪盈眶。

    我心头一动，静静地缅怀起往事。曾经围炉夜话过的人一一离去了。长辈们的话苦口婆心，没有华丽辞藻，稳稳当当平平常常，年少时不愿聆听，如今细细品来，蕴含着人生哲理，方觉字字如金。我同一些人一些事不期而遇，似乎就在昨天，温热犹在。那一年，老同学骑着自行车来我单位看我，看到我桌上的《中国古代文学读本》，就开口借了。我猛然间想起这本书她还未还给我。

    对于“老”，我最欣赏一位同事说过的话，老有什么可怕，只怕人不能老。月如何缺？天如何老？而我成了自己的太阳。不管前路多崎岖，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我要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读喜欢的书籍，观察事物，在书房里咀嚼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现如今是个好时代。你的年龄即使已经迈入秋季，扎个马尾，也没人会说你装嫩。白发苍苍的时候，把历年发生的事儿拿出来，反复摸索，珍如宝贝，日子熠熠生辉，也不会有人说你倚老卖老。

    年龄不是问题，心年轻才最重要。我在医院对医生说，我胸痛背痛，肯定要心梗了。那医生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仁心爆棚地说：你还年轻，不会的。我一下子感觉疼痛减少了很多。办公室姑娘们说，刚入职的那个男生不仅是省优，还忒帅。她们都实地考察过了。我也借故去花痴了下。看看无妨，就当去四明山看山花。我哼起歌来：我曾经苍老，如今风华正茂。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落入俗套地说一句吧：任时光老去，我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