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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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7月1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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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蛙鸣

    □钟正和

    我的童年、少年,是枕着那犹如农耕音符的声声蛙鸣入眠的。

    每当惊蛰一过,大自然最骨感的美人——“闪电”便和天幕的铃声——“春雷”一起,唤醒了在稻田里、池塘边蛰伏了整个冬日的青蛙们,它们从犁铧翻开的泥土里,蹦跳着去了各自的领地,嬉戏、恋爱,延续着它们的生命。

    仲春的清晨,经朦胧细雨滋润的乡村,被染成了一幅水彩画,四处弥漫着清新气息。在这样安静的画面中,总能听见零星的蛙声,让人感知到季节的更迭变迁。

    读中学时的我,最喜于此时带着一份清爽的心情,打一把伞,独步于雨雾迷蒙的桑间陌上,听那来自水畔草间,带有泱泱水汽的稀疏蛙声,体验一番“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的醉美意境。

    春天的蛙声,是青蛙们在做练习,还有些羞涩稚嫩。随着春渐渐老去,这些身着迷彩服的乡土歌手的激情,似乎与季节温度一起升高,和秧田一道成长着。

    到了诗性的夏夜,它们或伏于荷叶上,或隐于树根下,或藏于草茎之间……先由某只领头的蛙起个头,发出一声“咕咕呱”的鸣叫,清清嗓子,令夜色的帷幕为之抖了一抖的同时,四周的青蛙们便似听到了号角般,唯恐失去歌唱的机会,纷纷将头部两侧的气泡鼓起,高高低低地发出天地间的最强音。一时间,此起彼伏的蛙声,如决堤之水,漫漶了整个田野。若将春天的蛙声,比作一首舒缓的小夜曲。夏日的蛙鸣,无疑就是一场辗转回旋的演唱会。

    青蛙的种类很多,体型大小不一,叫声也各异,但每一个都是无需经过培训而又各具特色的天才歌手。仔细听那鸣声,有的呱呱呱,有的咕咕咕,有的咯咯咯,还有的咕呱咕呱,或清越,或粗犷,或激昂,或悠扬,或高或低,或远或近,令原本岑寂的乡村夜晚顿然喧哗起来。

    这场洋洋盈耳的音乐盛典,须得持续到月上中天,人定寂寂,气势依然不减。这让欣赏它的人为之陶醉,为之沉迷。但偶尔也会有些睡眠不太好的人,便会嫌其聒噪,就像我的妹妹。

    旧时的家乡,大大小小的青蛙真叫一个多。平日走在田间,那藏身于水边、树桩旁、草丛中的小家伙们,正用豌豆粒大小的黑眼睛看着你。有些胆大的,甚至会直接从你脚面上蹦过。这更是让晚上被它们吵得睡不好觉的妹妹,感到怒不可遏,非得赶上去狠踩几脚泄愤不可。

    而此举只要被外婆看到,总会斥责她不懂事。对于青蛙,老人家布满沟壑的脸上总是浮现出一股虔诚的表情。外婆告诉我们,蛙不仅是害虫的天敌、人类的益友,更是丰收的卫士,对这样的生物,要怀有一种感恩之心。

    其实,对于蛙声的喜爱并不单是农民,文人雅士对之也深有好感。“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小桥流水闲村落,不见啼莺有吠蛙”,“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片片蛙鸣穿过清词丽句翩跹入耳。

    夏季到来,去公园散步,时不时也会在夜空中听到飘荡的多彩蛙声,啊!这童年记忆里最原始的歌谣,又在耳边鸣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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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