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华 文/摄 如果要列出宁波市十大常见鸟类的名单,我一定会把黑水鸡列入其中。这种水鸟实在太常见了,不论城市还是乡下,但凡有块像样的水域,水质过得去,水生植物较为茂密,就不难看到黑水鸡在水面上悠游。 但就是这样每天在市民眼前“晃悠”的鸟,却很少有人叫得出它的名字。叫不出名字也就罢了,绝大多数人连这种鸟的基本身份都搞不清。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已经有好多人跟我这样讲:“公园里有黑色的小野鸭在游呢,额头红红的。”也有人大惑不解地问:“奇怪,一种长得像鸡的鸟在游泳哎,但鸡怎么会游泳?” 这种鸟,就是黑水鸡。 非鸡亦非鸭的秧鸡 今天,就跟大家详细介绍一下黑水鸡。黑水鸡是宁波的留鸟,一年四季可见,分布很广。在城区,鄞州公园二期、东部新城生态长廊、日湖公园、慈城中心湖等地,都容易见到它们。 首先,黑水鸡不是一种野鸭。这只要看一下这种鸟的嘴型就一目了然了,没有一种野鸭的嘴长这样的。确实,这嘴型,不像鸭子,更像鸡。顾名思义,黑水鸡就是“黑色的水鸡”,虽然名为“水鸡”,但并不是“水里的鸡”的意思,它跟我们通常所说的鸡也没啥关系。在分类学上,黑水鸡属于鹤形目秧鸡科,也就是说,倒是跟鹤类的亲缘关系更近一些。 那么,什么是秧鸡呢?秧鸡是典型的生活在湿地中的鸟类,性胆小,善游泳,喜欢在芦苇丛、沼泽地、秧田等环境中像鸡一样行走觅食,这大概是其得名的原因吧。秧鸡科的鸟,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嘴直,腿长,脚趾特长。 就外貌而言,黑水鸡具有很高的辨识度,我们老远就可以看到它那鲜红色的额甲,因此这种鸟有个俗名叫“红骨顶”。黑水鸡有个表亲,其额头为白色,故名“白骨顶”(也叫“骨顶鸡”)。在宁波,常见的秧鸡除上述两种外,还有白胸苦恶鸟。它也叫白腹秧鸡,这个留待以后再详述。 黑水鸡的配色,属于“黑、白、红”经典搭配。除了红色额甲这个标志性特征外,黑水鸡的外貌特征还包括:远看全身黑色,近看可见其背部为深褐色,身体两侧有白色横斑;游泳时尾向上翘,露出尾后两团明显的白色羽毛。黑水鸡的雌雄羽色相近,很难分辨。 我们常可以看到黑水鸡伸着很长的黄绿色脚趾(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其腿的最上部具有鲜红的环带),在平铺于水面的荷叶之上轻巧地走来走去。它们喜欢在水生植物边上游泳,主要吃植物嫩叶、幼芽或啄食昆虫之类,有时也会上岸觅食,走动时尾部会不断上翘。 黑水鸡叫声粗哑,近似于“喀、喀”声。有时,我们没看到它们的身影,但可以听到从芦苇或其他水生植物丛中传出来的叫声。 筑巢养娃记录 讲完了黑水鸡的外貌特征及部分习性,接下来让我们看看黑水鸡是怎么营造爱巢与养娃的。 今年,从春末到盛夏,我花了不少时间,在公园水边观察黑水鸡的行为。它们的巢,通常安放在岸边或浅水中的隐蔽处。6月下旬的一天早上,在东部新城生态走廊的河边,我凑巧看到一只黑水鸡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枯枝叶,从水生植物丛中游出来,它轻快地在水面上游了一小段距离,便走上了临水的一堆植物上。这时我才看到,这里有一个尚为半成品的鸟巢。这个巢湿漉漉的,主要是用各种水生植物的枯枝叶弯折、堆叠而成,犹如一个粗糙的平底大碗。 这只黑水鸡不断重复着它的工作,运来大量巢材。过了一会儿,它的伴侣出现了。于是,前者直接把叼来的枝叶交给站在巢里的那位,由后者继续“建房”。除了从其他地方运来“建筑材料”,它们还会就地取材,用力把巢边的植物枝叶直接扯过来,或将其弄弯,盖在巢的上方。 7月初,这对黑水鸡已经开始孵蛋了。到了中旬,出梅后天气炎热,我发现,黑水鸡一边孵蛋,一边还会继续打理鸟巢,甚至为巢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遮阳棚”,以抵御烈日。 在我写这篇文章时,这窝黑水鸡的雏鸟尚未破壳。不过,原先我见过很多次黑水鸡育雏的场景。黑水鸡的雏鸟在孵出的当天即能下水游泳,父母会不断叼取食物给宝宝喂食。说到这里,忍不住议论一下黑水鸡雏鸟的外貌。通常,大家都会觉得雏鸟都是很萌很好看的。可至少在我看来,黑水鸡的宝宝真的是个例外。小家伙的身体像个黑色的刺儿球,这也算了,关键是它的头部竟像是“瘌痢头”一般,看上去老气横秋的。不过,俗话说得好:“孩子是自己的好。”只要黑水鸡爸妈不嫌弃,我们人类又何必为小家伙的外貌瞎操心呢? 雏鸟长得很快,没多久就变成亚成鸟(即“青少年”)了,外表进一步发生了变化:几乎全身都为褐色,不具备红色额甲,但屁股后面的两簇白色羽毛跟成鸟是一样的。黑水鸡的亚成鸟已经开始独立生活,不再跟在亲鸟后面乞食。 在东部新城生态走廊的荷花池里,我还拍到过一幕很有趣的场景。当时,一只黑水鸡的亚成鸟把凹下去的荷叶当作“浴缸”,不停地把头部浸入水中,然后很有节奏地甩头、抖翅,看上去非常欢快。洗完后,它走到一旁,用喙仔细梳理羽毛,把毛逐一理顺,足足花了半小时才完全打扮好,然后继续觅食。 脾气有点火爆的黑水鸡 平时,黑水鸡在水中自在地游来游去,性子十分平和,但到了繁殖期,却经常表现得十分凶悍。为了争夺配偶或捍卫领地,两只雄性的黑水鸡之间常会爆发激烈的打斗,它们几乎直立在水面上,把身子微微后仰,然后抬起脚,用长长的脚趾又是抓又是踢,“痛殴”对方,直到失败的一方在水面上踏波飞奔而逃——黑水鸡不善飞行,在迫不得已起飞时,通常得先在水面上助跑一段距离。 除了同类之间的竞争,黑水鸡在必要时也会与其他水鸟“开战”。今年6月,我的同事、资深摄影记者胡龙召老师,在宁波图书馆附近的水边拍到一组非常精彩的照片,令我十分羡慕。这组连拍的照片约20张,画面显示,在河边的一丛水生植物旁,一只黑水鸡和一只白胸苦恶鸟(上面说过,两者都是宁波常见的秧鸡科鸟类)正大打出手,不久,白胸苦恶鸟落败,仓皇逃回植物群落的深处。要观察到这样的场景,确实属于可遇而不可求。 我曾亲眼见过另外有趣的一幕。那天,我在河边,正拍摄斑嘴鸭妈妈育雏的场景,见到几只野鸭宝宝游进了栽种于水边的再力花丛中,忽然,小鸭子们惊慌失措地飞奔而出,紧接着,后面有一只黑水鸡恶狠狠地追了出来,继续驱赶小鸭子。 不过,以上打斗都算不上令人惊讶,毕竟打的都不是自己人;令我想不到的是,黑水鸡打自己孩子居然也毫不手软。今年6月初的一天清晨,我站在鄞州公园二期的观景平台上拍鸟,忽见下面水花四溅,两只鸟一前一后在水面上飞奔而来,后面是只黑水鸡,它腾空而起,扑击前面那只鸟,以致于被追赶的那只吓得潜入了水下。起初,我以为黑水鸡是在驱赶小鷉(pì tī,一种善于潜水的常见水鸟),后来才看清逃到水下的是黑水鸡的幼鸟。黑水鸡平时很少潜水,通常是在紧急情况下才会遁入水下。看来,为了让孩子能尽快独立生活,黑水鸡也是迫不得已才下了狠手。 有意思的是,近几年,黑水鸡和宁波市民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公园里的黑水鸡通常都不大怕人,会在离人很近的地方游泳、觅食,总之该干啥就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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