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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山遗址。考古队供图 |
7月17日,是慈溪市掌起镇茂山遗址考古队野外工作的最后一天,在十几位当地村民的协助下,历时3个月的考古工作正式收尾。 今年4月下旬以来,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和慈溪市文物保护中心在掌起镇东埠头村茂山南坡发掘了一处新石器时代遗址,专家判断属于钱山漾文化,距今4200-4400年。 该遗址发掘面积不大,仅100多平方米,出土了150多件编号器物和大量陶片。石器种类包括锛、犁、凿、刀、镞、砺石以及陶质纺轮、玉玦等。考古人员清理出三条东西走向、弧状排列的石磡遗迹,这在钱山漾文化遗址中尚属首次发现。 “茂山遗址出土器物的早晚叠压关系非常明确,为研究良渚文化如何被钱山漾文化‘取代’提供了重要材料。”茂山遗址考古领队、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史前考古室研究员丁品在接受采访时说。 线索来自村民报料 童欢吉,38岁,掌起镇东埠头村村民。这次考古发现,与他提供的线索密不可分。 在上世纪80年代初的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中,慈溪文物部门曾在茂山周边零星发现过史前文物遗存。上世纪90年代末,童欢吉读初中时,在茂山上玩耍时,也曾捡到过陶片。后来,家门口挖井时,童欢吉又在周围挖到一件打制石器和猪獠牙。喜欢历史的童欢吉,感觉其中有些不同寻常,就给慈溪市博物馆写了一封信,专家也到现场查看了一番,但最后没有形成定论。 2018年,掌起镇准备编写镇志,向民众征集素材,童欢吉想起自己的“珍藏”,就把照片发了过去。照片辗转来到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引起研究所史前考古人员的关注。 2018年11月,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慈溪市博物馆,在童欢吉家的后门口挖了一个2平方米的试掘坑,发现探沟文化层堆积厚达1.15米,出土陶片丰富。据当时参与发掘的研究人员刘亚林汇报,该遗址属于典型的钱山漾文化,下面的文化层年代可能更早,但与童欢吉猜测的旧石器时代相去甚远。 今年4月,茂山遗址发掘工作正式启动。看到考古队的工作环境比较恶劣,童欢吉主动打开家门,邀请考古队员把自家小楼当成工作站,腾出了客厅和厨房等供大家使用。“非常感谢童先生,如果没有他的热心,可能也就没有这次发现。”丁品说。 藏在陶器里的“密码” 东埠头村位于翠屏山北麓,茂山则是村北一座海拔三四十米的小山丘。 翠屏山在余慈一带的史前考古中出现频率很高,是四明山北侧的余脉,井头山、田螺山、河姆渡均位于这一山脉的南麓。而山北,面朝杭州湾,数千年甚至几万年来,随着海水起伏消长,文化面貌断断续续。 上世纪70年代末,翠屏山西北侧的慈溪市横河镇曾发现河姆渡文化遗迹——童家岙遗址。2009年,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现为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与慈溪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现为慈溪市文物保护中心)联合试掘出土了丰富的河姆渡文化时期遗迹、遗物和动植物遗存,这也是目前慈溪市发现的最早一处人类活动痕迹。 而茂山遗址时间则要晚一些。“茂山遗址应该处于钱山漾文化早期,体现了良渚文化到钱山漾文化的过渡。”丁品判断,其中的“时间密码”就藏在出土数量最多的、看似貌不惊人的陶器里。 此处需要先科普三种器型:T字形足鼎、侧扁足鼎和弧背鱼鳍形足鼎。 “鼎”在这里可以理解成一种陶制的炊器,“足”是它们的支脚。根据“足”的样式不同,可以对不同的文化进行分期。 T字形鼎足是良渚文化的典型样式;弧背鱼鳍形鼎足则是钱山漾文化的典型样式;而侧扁鼎足“忽前忽后”,此前对其的断代一直不太明确。 在茂山遗址,专家同时发现了侧扁鼎足和弧背鱼鳍形鼎足的存在,其中,下部文化层仅见侧扁鼎足,上部文化层则是侧扁鼎足和弧背鱼鳍形鼎足共出。“这意味着,侧扁足鼎早于弧背鱼鳍形足鼎,这两种鼎足应该是一种直接的继承发展关系。”丁品说,“这种地层叠压关系,在长江下游的环太湖地区还是第一次发现。” 换句话说,如果之前良渚文化过渡到钱山漾文化,仅仅是人们基于时间的大致判断,那么茂山遗址的发现,则为两种文化的承续关系,提供了实物证明。 石磡遗迹为何用? 作为中国新石器时代的“地标”,良渚文化已为大家特别是业内人士熟知。而钱山漾文化,哪怕对于考古界来说,也还是个新名词。 “钱山漾”是个地名,位于浙江湖州城南,钱山漾遗址最早由湖州人慎微之发现于1934年,多年来,一直被视为良渚文化遗址。2005年和2008年,丁品领队对钱山漾遗址进行了两次发掘,最终辨识出钱山漾遗址原来是一种不同于良渚文化的崭新的考古学文化。2014年,“钱山漾文化”被学界正式命名,与广富林文化、马桥文化一起,共同成为环太湖地区在良渚文化之后,具有承续性的文化形态。 丁品是宁波奉化人,据他了解,宁波曾经也在大榭等地发现过钱山漾文化遗址,“茂山遗址与之相较,文化面貌更为单纯,堆积也很厚。”丁品说。 受周围环境限制,此次茂山遗址发掘面积不大。在有限的条件里,研究人员发现了三条东西走向的弧状石磡,“这种石磡遗迹在钱山漾文化遗址中还是第一次被发现”。 “石磡应该是堆土台时用来护坡的。”对于这个土台的用途,丁品推测可能是居住的地方或是墓地,也可能是祭祀场所。从石磡在不同地层都有分布来看,这个堆土台应是历经多代人反复营建而成。 “总的来说,茂山遗址的生活气息不浓,没有发现更加独特的人类生活样态。”丁品表示,这次出土的石刀、石犁、石镞以及陶质纺轮等,都是史前人类在农耕、狩猎与纺织时的常见工具,代表性不强。 丁品表示,至于当时的人类为什么会突然生活在这里,则是一个开放性的命题,有待更新的考古发现。记者 顾嘉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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