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萍 读汪曾祺老先生《人间滋味》,起缘于“散文”与“美食”。这是一本自带“香味”的书,令“吃货”的我手不释卷,“口水直流”。金庸赞誉汪曾祺是“满口噙香中国味的作家”。读着《人间滋味》,散文的魅力从“果蔬秋浓、草木春秋、咸菜与文化、吃食和文字”中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在“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中散发开来。 汪老到过许多城市,他用一种味道标志一座城市,又将这座城的风俗文化和每一道菜融合进自己的饮食习惯里。但最令汪老难忘的,恐怕还是故乡高邮的那些美食。《人间滋味》大量篇幅记录着家乡的美食,描绘着日常饮食的生活趣味,记忆中的味道,是挥不去的浓浓乡愁。“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茹汤。”(《故乡的食物》) “我在江阴读书两年,竞未尝过河豚,至今引为憾事。”(《江阴的河豚》)趣味盎然的端午的鸭蛋,勾起了童真童趣的念想。“孩子们吃鸭蛋是很小心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里面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端午的鸭蛋》)还有那故乡的元宵,思念中的亲人,食与情,缠缠绵绵,文字中飘逸着袅袅饮烟,蕴涵着一份真真切切的风雅。 “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朴素的写实手法,似乎让人身临其境。 《人间滋味》更是一本下厨房的教科书。汪老先生论做菜也称得上是一把好手,是一位实打实的资深美食家。 “我做的拌菠菜稍为细致。菠菜洗净,去根,在开水锅中焯至八成熟(不可盖锅煮烂),捞出,过凉水,加一点盐,剁成菜泥,挤去菜汁,以手在盘中抟成宝塔状……”白天坐在书桌前读《人间滋味》,晚间餐桌上品一品这样的吃法——“菠菜上桌,将调料轻轻自塔顶淋下。吃时将宝塔推倒,诸料拌匀”,清淡,爽口,好吃。 汪曾祺老先生曾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吃食和文学》中,汪老把吃的高度直接提升到了人生感悟。“我劝大家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要尝尝,不管是古代的还是异地的食物,比如葵和韭,都吃一点。一个一年到头吃大白菜的人是没什么口福的。许多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蔬菜,比如菠菜和莴笋,其实原来都是外国菜。西红柿、洋葱,几十年前中国还没有,很多人吃不惯,现在不是也都很爱吃了么?许多东西乍一吃,吃不惯,吃吃,就吃出味儿来了。” “凡事不宜苟且,而于饮食尤其,中国的许多菜品,所有原料不起眼,但经过一番‘讲究’之后,便成了人间至味。” 读汪老先生的书,觉得人间不光有美食,更有生活。生活百味,才是人生之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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