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飞月

    日常菜蔬，多购置于超市。不过，闲时，我也会去逛逛菜市。

    菜市内，是职业菜贩的地盘，蔬菜多来自批发市场，因为常见，不觉稀罕。菜市外围，才是最能反映当地民俗风情的地方：荸荠、南瓜头、红薯梗……都是当地农民自种自制的时鲜，数量不多，卖完为止。

    一位老太太，用大盆子浸了许多细长的藕带，白花花的，很惹眼。女儿咪豆没见过，就站在那儿看，看着看着，又看到了许多莲蓬，眼光更亮了。于是，我给她买了一个，她立刻高兴得上了天似的。每次都来当跟屁虫，也是因为她和我一样，爱看那些形形色色的蔬菜。

    举着莲蓬走进菜市，路过藕婶摊位时，她和我们打招呼。长久以来，她好像一直都是如此。藕婶五十来岁，长相敦厚，不刻意招徕顾客，故而，她的寒暄常会使你觉得自己真就是她的一个熟人似的。我不确定她是否认识我，但每次看到她打招呼，心里都觉暖暖的。

    初识藕婶，是三年前，咪豆还在幼儿园的时候。从幼儿园下来，就是这个菜市。那时，藕婶还在外面摆摊，位置不好，挤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但这并不妨碍爱吃藕的人找到她。她是个藕农，卖的藕很新鲜，没有刷擦浸泡的痕迹。每次去买藕，我不会挑，她就自作主张:“这个好。”然后麻利地砍掉两头的节，让我看一下白嫩的藕洞。在江南吃了这么多年藕，我基本也吃出了点儿门道。事实证明，她给我挑的藕，的确都是好的。

    现在，我依然让她给我挑藕，讲授藕的知识。

    她一年到头在菜市卖藕，一年到头一个价。去年，菜场整修，她租了一个摊位，有摊位就有摊位费。为此，她的藕价比以往贵了一块钱，这也能够理解。

    这天，她看到咪豆手里的莲蓬，问：“多少钱？”“两块。”我答。她撇了撇嘴：“莲子都还没长熟呢。”“给小孩子玩的呗！”我笑曰。“那样，你明天下午还来，我给你们带些莲花。”她说。“啊？谢谢谢谢。”这真让人吃惊，“嗯……不过，据说明天有台风呢?”我不确定能否拿她的话当真，也不确定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有空再来。“明天有台风？”她问邻摊上的小伙子。“天气预报的确是这么讲的。”那小伙子说。“哦！不下雨的话你来吧。”她又嘱咐了我一遍。“好的，太谢谢你啦。”

    出了菜市，咪豆显得很是兴奋：“妈妈，卖藕的阿姨说她明天要给我带莲花，是真的吗？”

    “不知道哎。”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们明天还来吗？”咪豆继续追着问。

    “嗯……如果没有台风的话……来！”我想了想，说。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下午，依旧不见台风的影踪。于是，我叫上咪豆，再次去了菜市场。为防止失望，我事先给咪豆编了一个理由：我们去买几段藕来，晚上炖排骨。

    到了那里，等待我和咪豆的，真的一束莲花，两支半开的，其余的是骨朵，用一张荷叶包着。我有点儿感动，真的。

    回到家，咪豆找了个花瓶，把莲花和莲蓬一起养了起来。后来，莲花凋了，莲蓬也变黑了——事实也确如藕婶所说，没有一颗莲子是饱满的，全都萎缩了。我没有收获一颗莲子，但却收获了一个关于莲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