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1年09月03日 星期五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生活就是自作自受

——读艾丽丝·门罗《亲爱的生活》

    日 青

    乔纳森·弗兰岑曾说:“门罗的短篇小说比其他人的短篇小说更难以评价。”的确,艾丽丝·门罗笔下的故事,又日常,又深邃,纠缠着复杂的情绪,常常令人感觉难以概括。

    读她的代表作《逃离》以及这本门罗自己认为最好的作品《亲爱的生活》,我最大的感受是你要试图去接近生活的真相的话:生活就是自作自受。这里的“自作自受”绝对不是贬义词,如果不是褒义的,那么它至少是中性的。别忘了门罗脸上亲切的笑容和善意的凝视,她对人物和事件很少做直接的主观评价。她只是告诉读者:瞧,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性,一切都终将被原谅。

    《亲爱的生活》是门罗的封笔之作,她希望读者从这本书开始读她的小说,其中共有14篇短篇小说,后四篇不完全是虚构的故事,具有自传的性质。

    门罗小说中惯常出现的背景在这部短篇小说集中依旧出现。湖泊、农场、小镇、公寓、度假别墅,还有疗养院,等等。小说也常常以全知视角第三人称(女性)的方式展开叙述,除了个别篇目以第一人称男性视角叙述,比如《骄傲》。全知视角使人物置于叙述者的掌控之中,洞悉一切。每个人物的故事就是在这样的凝视下,铺展她(他)们的生活轨迹和幽微复杂的心理变化。

    门罗笔下的女性大多生活在上世纪加拿大湖边小镇或农场,开阔的地理风貌与小镇精神世界的封闭形成对比,人们的生活圈子狭小,充满着闲言碎语、宗教思想和传统观念的桎梏。作为聪明而又内心世界丰富的女性,要么主动,要么被动,要给自己的生活增加更多的可能性,而生活常常不会按预想的轨道前进。《亚孟森》中的薇薇安,作为知识女性,却被动、顺从、单纯,一路被福克斯医生牵引着约会、上床、订婚,最后福克斯悔婚并把薇薇安送上了去多伦多的火车;多年以后偶遇,薇薇安还觉得“关于爱,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这样的女子对福克斯来讲,真是天使啊,让干嘛就干嘛,不吵不闹,最后还可以安安静静地离开!更加压抑被动的角色还有《庇护所》中的道恩姨妈,“将自己的生活奉献给了丈夫”,在丈夫的权威下,活得小心翼翼,只是在文末显露了一点点反抗的迹象。《漂流到日本》中的格丽塔是一位相对大胆的女性,她和丈夫有很大的性格差异;跨入婚姻的第十年,她寻找着“大胆行动的机会”;丈夫要去德隆工作一个月,她带着女儿去朋友在多伦多的家,帮忙看房子,目的是希望能和以前偶尔结识的专栏作家哈里斯见面(她先期写信告知到达日期和时间);在前往多伦多的火车上,结识演员格雷格,并在火车狭小的隔间滚到了一起;之后,她惊慌发现女儿不见;她简直要发疯,后来终于在火车两节车厢之间找到了女儿;下火车时,哈里斯来接她。至于这样的“漂流”会有怎样的结果,故事没有揭示,读者可以有自己的猜想和结论。一样大胆的,还有《砂砾》中的妈妈。她很高兴摆脱丈夫和过去的生活,带着两个孩子住进了演员尼尔的拖车房,“感受到了活力”;在女儿卡萝溺亡、儿子布伦特出生后,尼尔留下一封信离开,妈妈回剧院重操旧业,而原来的丈夫已经组建了幸福的家庭。

    应该说,门罗对她笔下的女性有一种悲悯的情怀。她们往往热爱阅读或者艺术,喜欢思考,有自己对生活的追求,不太合群,与环境有疏离感,她们试图从旧环境中跳脱,但往往现实并不如愿,不过基本上她们也并不怨天尤人,甚至坦然接受过往,哪怕是受伤害。因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各篇人物的命运看似不同,却有着内在的联系。可以想见,格丽塔的女儿很可能会成为“卡萝”(《砂砾》)或者朱丽叶的女儿“佩内洛普”(《沉寂》)。《逃离》中的“卡拉”,如果有了“尼尔”这样的招引,很可能成为《砂砾》中的妈妈。

    门罗笔下故事情节的展开往往出人意料,总有一些生活片段的絮絮叨叨伴随着时空的快速转换,正当你期待情节的推进或一头雾水想要触摸真相时,故事突然结束,或者真相突然抛在了你面前。《播弄》结尾的“双胞胎”真相,简直是莎士比亚戏剧式的命运捉弄,令人愕然。当然也有像《科莉》这样,仔细回味,你会发现有许多铺垫伏笔的地方。一个残疾的富家女被爱情欺诈的故事完整呈现,直到最后明白真相的时候,科莉还在觉得本来会“糟糕得多”。

    韩松落评价艾丽丝·门罗的作品,说她“用小说钻探出生活深渊”。是的,故事是这个世界的解药。生活总是面目模糊的,有时看似华美丰润,实则白骨森森;有时看似残酷惨烈,实则未必绝望到底。无论怎样的过程和结局,你都参与其中,所以,接受一切吧!

    (《亲爱的生活》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1年2月第19次印刷)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