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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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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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红了

    □子君

    张大千晚年有幅名画《利市三倍》柿子图,工笔、泼彩、布局、象形匠心独具。左边一只大红柿子俏生生悬于纹理清晰的枝叶之下,右边两只双双并立案头。色彩虚实结合、冷暖有致,橘红的柿子光泽透亮,引人滋生无限遐思,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细细把玩那一抹温暖馨香。

    秋天的柿子,扁扁的、球形的,也有卵形的、略带方形的,一丛丛,一簇簇,悬挂在枝头。红得鲜润,不晃眼却自带温柔,在万物萧瑟的季节,传递着一种通达的暖意,给荒芜的山野添上一道亮丽的彩墨。

    成熟的柿子清甜甘香,饱满多汁,适宜细细品味。轻轻咬开,滑润的柿肉在舌尖慢慢滑动,一路的甘甜,一路的清爽,从味蕾缓缓游离至心窝深处。

    每一棵树上熟的柿子,都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从青涩到成熟,仿佛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像极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霜染秋色。

    元朝末年,陶宗仪为避战乱,隐居于松江华亭。每日耕植之余,随手取肥大的柿子落叶札记,记完之后就丢入瓮中。后来,这些记录在柿子叶上的文字,被其门生编录成了《南村辍耕录》。

    时间不仅能让柿子成熟,也能平静人心,沉淀出人生中别样的香甜滋味。

    有一个小院,院墙角几棵小果树,还有一些花花草草,屋脊上一片片疏疏密密的鱼鳞细瓦,独守一份静谧……这大概是很多人理想中的样子。老舍先生的丹柿小院里,就有两棵高大挺拔的柿子树。一到收获的季节,能装满一个大大的陶瓷浴缸。先生便挨家分给左邻右舍,乐此不疲。有时案前放几只,红巧可爱,身心俱愉。这样的柿子,有着一个文人的温情与善良。

    1953年的秋天,迁居巴西的书画大师张大千,在异乡的郊外山丘上发现了一大片与家乡品种相似的柿子树,于是不假思索花重金买下了它。那片土壤贫瘠、无人问津的柿子林,藏着一个老年男人的乡愁。

    吾乡的柿子,也叫吊红。为防馋嘴的鸟儿啄食,大都在还没变软前就被摘下,放进米缸或者红木果桶里捂熟。

    小时候,住在对面的二叔家大院子里有一棵老柿子树。秋意渐浓的时日,一片片柿叶飘然落下,红艳艳的柿子如一盏盏小灯笼挂满了枝头,煞是引人。母亲告诉我,等楼上红木果桶里的柿子软了才可以吃。

    禁不住诱惑的我,一天里不知爬了几趟楼梯,挑了一只手感微软的柿子捏呀捏。等到傍晚时候,我捧着这只终于被捏软的柿子,在母亲的许可下塞入口中。松散的汁水爆开之后,舌苔立马如被电流击中般又涩又麻,害得我直甩了半天的舌头。

    柿子味美,药用价值亦颇高。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道:“柿乃脾肺血分之果也,其味甘而气甲,性涩而能收,故有健脾、涩肠、治咳、止血之功。”医学家陶弘景的《名医别录》中也提到:“柿果性味甘涩,微寒,无毒。有清热润肺化痰止咳之功效,主治咳嗽、热渴、吐血和口疮。”

    未成熟的柿子可用来酿醋。有史书记载,“尝之:酸味醇厚,略带果香,观之:清澈,略带是柿红,闻之:酸甜,略带酒香”。柿子醋,需历经岁月的发酵才得以成就独特浑厚的风味和口感。

    以前住在对门的邻居,是个毕业于浙大的山西籍女孩。短短几年,就打拼成了甬城金融界里的翘楚,但她却选择洗净铅华重返家乡,守着一片柿子林,静静倾听地窖瓦缸里的柿子慢慢发酵时“咕嘟、咕嘟”的声音;看着悬挂在屋檐下的柿子在阳光中渐渐析出霜花,脱胎换骨成甜蜜的溏心柿饼;还有蹲在脚下的小猫咪,望着满树柿子,爪子欲伸而不得的馋样……过着平静、自在、快乐的生活。

    转眼又到林中丹果压枝时,女孩召集了几个村民采摘用来酿醋的生柿子。他们站在长长的木梯上,口中“哧溜、哧溜”,直接张嘴吸食着树上几颗成熟了的柿子,不知道是不是大师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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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