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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河生态治水河道美。 龚国荣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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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河畔。 龚国荣 摄 |
北斗河,乃旧时宁波的护城河。因其形像北斗七星,故而得此美名。 公元898年,明州刺史黄晟兴建了罗城(即宁波外城),又在其西面挖掘了一条河,就是现在的北斗河。《宁波市志》载:北斗河,南起西门板桥,北至长安桥,与望京路平行…… 西门板桥,乃北斗河“雏形”之起点。故两者亲如连理,密不可分。老底子,西门板桥日日忙碌。桥上,行人、商人悠悠来往,手拉车、自行车、三轮车等来回穿梭;桥下,木壳船、水泥船、航船等交替通行。木壳船,靠人力摇橹前行,会发出“吱呀吱呀”富有节奏的音律声,其装运果蔬、粮食等为主,水泥船则运化肥、石材等居多,而航船是主要交通工具(那时还未通公交车),它靠柴油发动机助力行进,开动时发出“笃笃笃”之声,粗犷且悠长。农忙时,航船也驮运稻米、蔬果等干货。 北斗河南有埠头。埠头很宽,沿石阶而下,便能与水亲密接触了。婶嫂们根据所需,有独自去洗菜的,有成对去洗衣的,也有结伴去涤物的,叔伯们则会相约去闲情钓鱼,或游泳去暑热,而孩童们会三三两两地去埠边戏水,手拉手地摸小蝌蚪、扔石片,看谁扔得远。胆大的哥哥,干脆撩起裤管下水,往埠头旁的石缝里摸螺蛳、捞河蚌,再用旧塑料袋盛着,拎回家去敲碎喂鸡喂鸭。 来往的船只,若有需要,均会在河埠头停泊,上下客、买卖、卸装货、中转、休憩,甚至宿夜。故而板桥河埠头时而静寂,时而喧闹,脚步声、交流声、卸货声、买卖声不绝于耳。 北斗河是伴着我长大的。我那充满快乐和童趣的老宅,就在北斗河的西边。步行至北斗河,五六分钟足矣。吃完早夜饭,祖父一手端着大口搪瓷杯,手臂上挽着小竹椅,一手牵着我,而我也不闲着,拿着一把芭蕉蒲扇,祖孙俩往西门板桥欣欣而去。走近板桥,顿觉凉风阵阵,或拂脸或撩衣,望着宽宽的北斗河面,好不舒爽。凝思静观,河面时不时地会闪现小小涟漪,那是风舞动的杰作;细闻,河面不经意间会传来“唿—噗”或“嗒—唿”的琐碎之声,那是鲫鱼、鲢鱼、土步鱼等在互动,在吟唱。无风时,西门板桥也是凉爽之地,不打紧,轻摇手中蒲扇,静候和风来袭。祖父两支烟工夫,邻居们也陆陆续续地前来,在西门板桥边各自占据好位置,或倚桥栏,或坐自带的小凳上,也有报纸一铺,席地而坐的,大家随意拉家常,侃大山。建国叔,是住我们隔壁墙门的,也是父亲的同事,话柄最多且特幽默,祖父笑称他为“桥头老三”,我尤爱听他讲各类趣事、趣味《水浒传》等。爱下棋的朋友,会相约在板桥沿支起折叠小木桌(棋友自己做的),摆上用圆珠笔刻画的三夹板棋盘,棋子是请厂里车工做的,互递一支烟,喝上一口搪瓷杯里的茶水,“开锣”杀棋。一般五局三胜,随着桥头路灯的亮起,棋盘边围了好几位路过的,或住北斗河附近的棋迷,有的只看不语,有的指手画脚,有的手痒恨不得自己去杀上几盘。 夜幕下的北斗河虽显黑,可也别有一番景致。河面上,泛起不少星星点点,由远及近。细看,原来是烛光、手电光和反射光等“众光”,还有吮吸香烟而产生的瞬间光点。它们多数来自于各船主。辛苦了一下午,途远的船家会选择在板桥埠头宿夜,他们有的在船舱内点起蜡烛,有的亮起手电筒,有的干脆借助板桥两头路灯所发出的微弱光线,吃夜饭、干余活,或做零星买卖——有些老买主会直接通过跳板上船买脆瓜、西瓜或黄瓜等果蔬。我曾见一高个叔叔,蹲于埠头边,将刚买的西瓜就着北斗河水匆匆一洗,取下裤腰边挂着的那串钥匙,择其中一把,代替刀沿瓜皮轻划一圈,瓜“嘭”地应声脆裂开,“好瓜!”叔叔用大手将瓜对半掰开,继而,用拳头将那一半西瓜缓缓地敲击几下,再掰成数块,大小不一,接着,开吃起来。“唰唰”,闻声感觉瓜味不错,他吃得尽兴,不一会,近半只西瓜已下肚…… 北斗河,不乏人文景观。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效实中学原校址就坐落在北斗河畔,望京路的东侧。望京路,因宁波古城门——望京门而得名。效实中学的正大门,当时朝北斗河而设,即北斗河的东岸。效实崇文重教,于1984年成立了文学社,并以“北斗河”来命名,其内在的含义无须多言。曾荣获宁波“十佳学生社团”称号。 北斗河之北,延接姚江,华美居于此。华美,乃华美医院——宁波市第二医院的前身。华美医院有百余年历史。当年美传教士玛高温选址在宁波老城北门外的佑圣观,创办了国内第二家西医院——浸礼医局(华美的前身)。建院时间仅晚于广州创办的眼科医局。它称得上是浙江省西医东渐的原点。第二任院长白保罗将医局扩迁至百米外的北斗河接姚江之畔处,一风水宝地。 华美医院的河对岸,为美丽的海曙公园。公园呈长方形,分南北两大块,以带状式横卧于北斗河西。供游客休憩、市民锻炼的遮阳避雨的凉亭,大小不一能乱真的假山,曲折错落地筑于在北斗河畔。普而不凡的杜鹃花、随和的月季花、热情的朱瑾花、大气的向日葵、幽香阵阵的栀子花、艳丽的四季海棠、紫里透白的紫薇花、果香纷飘的石榴花等各类花卉及各种树木,被匠师们散布于北斗河南、北两侧恰当的位置,它们高低俯仰,粗细倚侧,顾盼生姿,可谓别具匠心又浑然天成。 晨曦,北斗河畔的海曙公园鸟语花香,柳叶成荫,舞音戏声不绝于耳。晨练者一队一队分门别类,依河而练。着白色对襟布衫的太极拳队,古乐悠扬,缓缓出招;十米开外,穿红色绸服、灯笼裤的舞扇队,乐声跌宕,开合有度,好似孔雀展红屏。还有三三两两的临河晨跑者,不忘挥手招呼,也有短线倒走,或并排快走,低声细语。晨练毕,许久未见的老友搭肩揽臂进亭遮阳,继而寒暄。 “老张,近来身体可好啊?” “好好!听说你的孙子考入效实了……”片刻,爽朗之笑声划破了北斗河上空。 以前每每去外婆家,我总爱踏过西门板桥,绕行海曙公园,沿着迷人的北斗河而行,既能抄近道,又可怡情,放松身心。成家后,新家虽离北斗河远了约一站路,但只要有空隙,哪怕下小雨,我也会信步前往北斗河,沿河徘徊良久,忖忖今日琐事趣事,想想明日要事乐事。 2008年,宁波内河管理部门对北斗河开始梳妆整治。整治后的北斗河,旧貌换新颜,水清澈、鱼畅游、虾欢腾,引白鹭栖翩飞,河心荷花连连,岸边花草争奇斗艳,傲然成了宁波市主要景观性河道之一,更有了一张熠熠生辉的“名片”——生态型样板河。 3年前,有幸赴美术馆观“美丽浙江·五水共治”摄影作品展,好几幅作品似曾相识,如故友一般,喊我停下匆匆的脚步,留心细赏,从其中一幅《白鹭栖息》作品里觅出“端倪”,那可不就是阿拉宁波的生态“北斗河”吗?美哉,北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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