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

    上回我们讲到，卢俊义为了实现自身抱负，便想来梁山一展雄才，捉了梁山贼人好去京城请功受赏。

    现在，卢俊义终于来到了梁山泊边，碰到了梁山贼人。于是，就在那山林之间，上演了一场卢俊义与梁山众好汉的车轮大战。

    可是豪情万丈的卢俊义，苦战了大半天，斗得是一身臭汗，非但没有捉得半个梁山贼人，反而把自己整成了梁山的阶下囚。

    卢俊义这如坐过山车般的大半天，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呢？

    我们权且把卢俊义这精彩的大半天，粗粗分为这样五个阶段来叙述：

    第一阶段，目空一切。

    卢俊义在梁山泊边见到的第一个贼人是李逵。

    只听林子里一声炮响，托地跳出一个好汉，手举双斧，厉声高叫：“卢员外，认得哑道童么？”

    卢俊义喝道：“我时常有心要来拿你这伙强盗，今日特地到此，快教宋江那厮下山投拜！倘或执迷，我片时间教你人人皆死，个个不留！”

    然后，卢俊义便挺着朴刀来战李逵。谁知斗不到三合，李逵却跳出圈子，转身便望林子里走了。

    卢俊义挺着朴刀随后赶去，可是，李逵却跑入乱松林中不见了。卢俊义正待回身，松林边却先后转出了鲁智深和武松。

    于是，卢俊义又分别与鲁智深、武松捉对厮杀。

    但是，鲁智深和武松同卢俊义也是斗不到三合，便都回身走了。卢俊义见状，就哈哈大笑道：“我不赶你。你这厮们何足道哉！”

    在卢俊义的眼里，你梁山好汉原来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斗不过三合就都落荒而走了，真的是不过如此，何足道哉？

    此时，卢俊义的感觉应该是好得不要不要的。

    第二阶段，越战越勇。

    紧接着，卢俊义又先后与刘唐、穆弘、李应三人交手。

    最后，刘唐、穆弘、李应三个头领，以丁字脚的队形围攻卢俊义。可是，卢俊义却全然不慌，毫无惧色，以一敌三，越斗越勇。

    四个人斗得正酣，只听得山顶上一声锣响，刘唐、穆弘、李应三个头领就各自卖了个破绽，又都一齐拔腿走了。

    卢俊义也不去追赶他们，就走出林子来寻李固他们和车仗。只见远远山坡下，一伙小喽啰正押着李固他们和十辆车子，朝松树那边去了。

    卢俊义见状，心如火炽，气似烟生，就提着朴刀直赶过去。

    等卢俊义赶到那山坡边时，却碰见了正

    等在那儿的朱仝和雷横。于是，卢俊义又与朱仝、雷横两人交手。可是，还是斗不到三个回合，朱仝、雷横两人又都回身走了。

    这时，从山顶上传来了一阵鼓乐之声。卢俊义仰面看时，只见风中飘扬起一面杏黄旗来，上面绣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那红罗销金伞下，坐着的正是宋江，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吴用和公孙胜。

    宋江一行二百余人见了卢俊义，一齐声喏道：“员外，别来无恙！”

    卢俊义见了越怒，指名道姓地大声叫骂。

    吴用道：“员外且请息怒。宋公明久慕威名，特令吴某亲诣门墙，迎员外上山，一同替天行道，请休见责。”

    卢俊义大骂道：“无端草贼，怎敢赚我！”

    这时的卢俊义，在与梁山好汉的打斗中，已经以一敌八，毫无败绩，可以说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此时，卢俊义的感觉似乎更好了。

    第三阶段，落荒而逃。

    感觉很美好，可是，现实却很骨感。

    正当卢俊义大义凛然地高声责骂吴用的时候，宋江背后却转过来一个小李广花荣。花荣拈弓取箭，只飕的一箭，正中了卢俊义头上毡笠儿的红缨。

    卢俊义见了，不觉大吃一惊，回身便走。这时，山上便鼓声震地。只见秦明、林冲引着一彪军马摇旗呐喊，从山的东边杀了出来；呼延灼、徐宁也领着一彪军马摇旗呐喊，从山的西边杀了过来，直吓得卢俊义是走投无路。

    这时，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卢俊义是脚又痛、肚又饥，慌不择路，一个人望着山僻小径只顾走。不经意间，便来到了鸭嘴滩头。

    卢俊义抬眼一望，但见暮色四合，星月微明，满目芦花，茫茫烟水。事已至此，卢俊义只得仰天长叹道：“是我不听好人言，今日果有恓惶事。”

    此时的卢俊义，那满腔的豪迈之气早已不见了，充斥他内心的，只是万分的惊慌和无边的懊悔。

    第四阶段，困兽犹斗。

    卢俊义正在懊恼之际，只见芦苇丛里有一个渔人，摇着一只小船出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卢俊义便同这个渔人谈好了价钱，上船逃命去了。

    可是，只不过行了三五里水面，只听得前面芦苇丛中橹声响处，一只小船飞也似赶了过来。

    紧接着，两边的芦苇丛中又有两只小船摇将过来。这三只小船上的人唱着山歌，围住了卢俊义。

    卢俊义见了，吃了一惊，想想自己又不识水性，只好央告渔人道：“快与我拢船近岸！”

    但是，事已晚矣。只见那渔人哈哈大笑，对卢俊义说道：“员外若还不肯降时，枉送了你性命！”

    原来，这船上的渔人是混江龙李俊。而那三只小船上唱歌的人，就是阮氏三兄弟。

    但卢俊义毕竟艺高人胆大。尽管不识水性，但他毫无惧色。

    卢俊义听了李俊的话，大喝一声道：“不是你，便是我！”

    卢俊义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朴刀，望李俊心窝里搠将过来。

    李俊见朴刀搠来，就一个背抛筋斗，扑通一声翻下水去。只剩那只小船，滴溜溜

    在水面转。这时，只见张顺从水底下钻了出来，把手挟住船梢，脚踏水浪，只一下就把那船掀了个底朝天。然后，张顺就在水下一把抱住卢俊义，把他拖到了岸边。

    于是，这个一心想来梁山捉贼人的卢俊义，转眼间就成了梁山的阶下囚。

    但此时的卢俊义，仍不失他的英雄气概。那一句“不是你，便是我！”说得真是豪情万丈。

    想想那个在张横船上哀哀求告、抖作一团的宋江，真的是感慨万千了。这人与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第五阶段，服软明志。

    卢俊义被擒上梁山后，宋江再三请卢俊义坐第一把交椅。但卢俊义就是坚辞不受。

    如果我们分析一下卢俊义对宋江所说的话语，就不难看出，卢俊义采取了“软”、“硬”两种方式，来化解宋江让他当梁山泊主的难题。

    我们先来说说卢俊义的“软”，也就是服软。

    面对咄咄逼人的梁山好汉，卢俊义终于明白，正是自己的狂妄和无知害了他自己。于是，卢俊义只得见机行事，不得不放下身段，向宋江服软了。

    小说第六十二回，宋江请卢俊义坐梁山的第一把交椅。

    卢俊义答礼道：“不才无识无能，误犯虎威，万死尚轻，何故相戏？”

    此时，那高傲而自命不凡的“鸿鹄”不见了，出现在读者面前的卢俊义，已成了个“无识无能，误犯虎威，万死尚轻”的“不才”之人。

    卢俊义之所以会服软，目的就是想以退为进，主动放低身段，视情再作打算。

    我们再来说说卢俊义的“硬”，也就是明志。

    虽然在宋江面前，卢俊义服软了。但是，对于宋江要求他落草为寇，坐梁山第一把交椅的提议，卢俊义却是坚辞不从。

    小说中有两个地方写到了卢俊义的“硬”：

    一是，在卢俊义被擒的当天。

    宋江在忠义堂上对卢俊义说道：“实慕员外威德，如饥如渴。万望不弃鄙处，为山寨之主，早晚共听严命。”

    卢俊义的态度很坚决，推辞道：“宁就死亡，实难从命。”

    吴用见宋江与卢俊义两人话不投机，便出来打了个圆场道：“来日却又商议。”

    卢俊义没有办法，只得默默地喝了几杯酒，就去后堂歇息了。

    二是，在卢俊义被擒的第二天。

    宋江杀羊宰马大摆筵席，宴请卢俊义。席间，宋江起身把盏，又重提让位话题：“夜来甚是冲撞，幸望宽恕。虽然山寨窄小，不堪歇马，员外可看‘忠义’二字之面；宋江情愿让位，休得推却。”

    卢俊义答道：“头领差矣！小可身无罪累，颇有些少家私。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宁死实难听从。”

    吴用并众头领也都过来一个个劝说，但是，卢俊义就是坚决不肯落草。

    卢俊义这一句“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的话，说得实在是大义凛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忠肝贯日”的卢俊义是宁死不屈的。

    宋江没有办法，只好与吴用另谋计策。在留卢俊义在梁山住了两个多月后，就让他下山回家了。临行前，宋江端出一盘金银相送，但卢俊义只拿了能到北京的盘缠，就作别下山去了。

    这，就是卢俊义的格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