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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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30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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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鱼的味道

    □裘七曜

    又是冬天,我总会想起那年一条鱼的味道。

    多年前,我生活在江城。我住在江的这一头,朋友住在江的那一头。那时,她刚毕业,依然恋校,所以在高校附近租了房子。这有点像一个已经断奶的孩子仍然想喝母亲的奶水——即使母亲故意板着脸,或者冲着他(她)大声“呵责”,在不远的地方,还是有那个笨小孩的身影,在暗地里偷偷地张望母亲。

    朋友在考注册会计师,在大学里已经过了三门,还有两门未过。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以全县笔试第一和面试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公务员。可是,第一名的没被分配在县城,而是去了一个僻壤的乡镇。在那里,那些“快干了一辈子”的老同志又不想提前内退,朋友在那里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可以做,每天的任务就是开会时给领导倒茶水、接电话等,感觉有点无所事事。偏巧,这时候又允许停薪留职,也就是说以后镇政府缺人的时候还是可以回来上班的。她想都不想,立马办了手续,重回江城闯荡江湖。

    我和她再次不期而遇,并且成了同事。她在江的那一头,有时坐渡轮过来,在有风中的江面飞扬;有时,坐公交车七弯八拐晃晃悠悠过来,顺便看看沿途的风景。我在江的这头含着笑等她。在每一个清晨里,在熙攘的大街旁。

    她看到我站在那里,笑吟吟地快步迎上前来,有时候从包里摸出一份套着塑料袋余温未散的早点给我,有时候心照不宣地边走边聊,顺便寻找路旁的“美味佳肴”,让自己的每一天活力四射。

    转眼,夏天过去了,是秋天;秋天过去了,是冬天……

    有一天,朋友告诉我,说自己前些时在江边买了一条十几斤重的鱼,剖了后抹了点盐挂在窗台晾着,现在应该可以吃了。然后又说如果想尝一下她的厨艺,可以跟她一起过去。我自然是沸腾得连双脚都跳了起来。

    下了班,我们决定不坐渡轮也不乘公交车,慢慢地从汉口的集家嘴走到武昌的民主路那一带。上了晴川桥,脚下是汉江,汉水宛如一条蓝色的飘带,从遥远的天际徐徐而来,并在长江的怀抱里划出一道鲜明的分界线。下了晴川桥,便是南岸嘴,这是一块位于长江和汉江交汇之处“最美丽的土地”:它头枕龟山,面朝长江,如春光里慵懒的美丽少女,在尘世里依然率性而为,无拘无束……

    我和朋友绕过南岸嘴,来到龟山脚下,拾级而上,向前再走一段路,便是长江大桥。远远的,可以看清黄鹤楼在夕阳的余晖里光泽熠熠。江面上有船只来来回回,风儿轻拂朋友前额的发梢。她穿一件米色有扣子的羊毛衫,面色红润,眼睛里全是笑意。我们边走边聊,看看风景看看你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

    到了朋友租住的附近,天已经黑了下来,此时才觉饥肠辘辘。朋友在路边的菜市场买了几样素菜和几两瘦肉,到了家赶紧淘米烧饭做菜。

    那条鱼挂在窗台,像一个长长的沙袋在风中晃荡着,并有一股略带咸味的清香。朋友卷起袖子,伸手用菜刀在鱼的下部分割了一块肉,然后在砧板上切成像麻将牌大小的方块,待锅里油将热,放上花椒、八角、鱼块等,顷刻便闻到一股氤氲的焦香味,令人馋涎欲滴。我站在边上,忘了所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在灶台前忙着炒菜的母亲。接着便急不可耐地把手指伸向锅里,抓上来后让香喷喷的鱼块在两个掌心里像“孙悟空翻了几个筋斗云”,又吹了几口“仙气”,急急忙忙地直往嘴里塞。朋友看着笑出了声,她盯着我的脸说,又没有人跟你抢,急什么。我也吃吃地笑了。抹抹嘴,这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朋友她低着头,吃得不多,但装着很认真在吃的模样儿,偶尔还窥我几眼。看到我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脸上充盈着喜悦。我们聊着各自从小到大在农村的艰辛岁月和像放山羊一样快乐的成长时光……月亮穿过云层,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偷听我们的故事。

    夜深了,我和站在窗前的朋友挥手作别,匆匆去赶末班车。窗前有朋友的身影,有树影,有皎月……我回头,看到朋友还站在那里,又挥了挥手。

    朋友说,还想吃鱼吗?鱼还有,“它”等着你。我说好啊好啊!乐不可支地应答着。

    鱼炸得金黄而又香酥,我们吃着鱼,品尝生活的美好。

    我们一起去朋友曾经就读的校园打羽毛球,还冒充学生去校图书馆看书,去打2角钱一瓶的开水,骑着自行车穿越城市的大街小巷……在雪花飘落的时候,穿上厚厚的棉袄,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去眺望山川和大地的美丽。

    一条鱼的味道还在,一个年轻的身影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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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