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中 《水浒》里面貌似都是打打杀杀,然而有时却会闪现出文艺的一面,按现在流行的说法,就是流淌着满满的宋韵。这宋韵里面有一个重要的载体,就是书法。 宋代不仅书法名家辈出,当时还流行题壁诗,也就是直接把诗写在墙壁上。这股题壁之风,难免也在《水浒》里体现。令人记忆深刻的题壁应该有那么两处,一是在第三十一回《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话说张都监派人没能在飞云浦把武松杀了,结果武松回来到鸳鸯楼反杀了蒋门神和张都监。随后,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大地写下八个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场面,想想虽是酣畅淋漓,快意恩仇,然而却显得过于血腥了点,毫无诗意。 第二处则是一首题壁诗。在《水浒》中,这首诗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节点,因为正是由于这首诗起因,最后才促成了诗作者最后成为梁山头领,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诗的作者就是宋江。在第三十九回《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里,写宋江来到浔阳楼,看到一片美景,然后喝了几杯,忽然心里百感交集,就做了一首《西江月》,便唤酒保索借笔砚。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其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挥毫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拿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沉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楼上题诗一节。 从这节壁上题诗的描写,自能看出当时宋人题壁写诗已成流行之风。稍稍来点小情绪、小感慨,大家就会有题壁写诗的冲动。而题壁写诗之前人们往往会先喝酒,无论是小酌还是痛饮,这对酒楼来说绝对是一个好买卖。所以,在著名的浔阳楼上,有一面让客人题壁书写的白粉墙壁,也就毫不奇怪了。 上面《水浒》里的题壁情节毕竟只是故事。而在宋时,其中最为著名的题壁诗当属苏轼的《题西林壁》。书载元丰七年,原本被贬至黄州任职的苏轼在这一年被改调至汝州就职。从黄州前往汝州途中,苏轼途经九江,在九江暂作休息之余,他与当地友人结伴前往庐山。苏轼在庐山游玩过程中来到庐山名胜西林寺,看到西林寺的一处墙壁上写有许多游人的诗作。当时苏轼游庐山兴致正好,于是也随即在西林寺的墙壁上题诗一首:“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外,宋代可考的著名题壁诗还有王禹偁《题僧壁》、苏舜钦《题花山寺壁》、王安石《书何氏宅壁》、杨万里《题龙归寺壁》、陆游《题酒家壁》等,想必都是痛快淋漓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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