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换了个花样，包了荠菜馅的大馄饨。荠菜是小万家村外边的田野里采来的，被冬日里的霜欺压得面目模糊，但香气出奇的足，不似菜市场出售的大棚荠菜，看上去翠绿肥嫩，吃起来口感并不上佳。

    儿子从小不爱吃蔬菜，惟独与荠菜有缘，我做的荠菜大馄饨他总能畅快地吃上一大碗。

    在老家的那会儿，妈妈经常用荠菜拌肉糜做馅包水饺，因为爸爸爱吃。

    水饺并不是江苏的地方小吃，我们家吃水饺的习惯是爸爸从部队带回来的。为了满足爸爸生活中的这点小爱好，妈妈在爸爸退伍回家后迅速地学会了包饺子这项新技能。

    说实在的，我对妈妈系列的饺子不完全热爱，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苏人，我喜欢的还是本土的扁食，扁食的另一个“马甲”叫大馄饨。

    爸爸在吃饺子的日子里很得意，觉得他引进的这项技术造福了一家人的胃，他给我们几个小孩讲述部队食堂的时候，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煮饺子，煮饺子和做饭不一样，总要有一个人留在灶边管着，一锅煮不了多少饺子，桌边上等着的好几张嘴巴吃起来又快，通常妈妈煮的速度都跟不上吃的速度。有几回爸爸吃到中途会去厨房看看，想替换妈妈一会儿，但妈妈总是又把爸爸赶了出来。

    等所有的人全吃好了，妈妈的工作差不多就完成了，她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场，吃的也不过是几只热汤泡一下的凉饺子。

    我嫁到小镇上的前几年基本没吃过饺子，因为不会做，就是想吃也吃不上。

    我家儿子两三岁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小馄饨，冲点麻油酱油，小小的人儿一气吃得下十来只拇指大的馄饨。等他稍大后我开始学习做大馄饨，各式各样的蔬菜倒腾起来，小朋友很赏脸，每次都吃很多。孩子的爸爸历来对我的厨艺持怀疑态度，只有在吃完我做好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后，能自发地点上几个赞，瓮声瓮气地和儿子说上一句：“你妈妈这点本事不错哦！”

    很奇怪女人在吃这方面的领悟力，比如妈妈、比如我、比如身边所有沉浸在生活中的女人们，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门连接着家中男人们胃口的饭菜，乐此不疲地为他们忙碌。

    多年前，妈妈饿着肚子在厨房里为我们一堆人煮饺子，我没觉有什么不妥，多年后，我饿着肚子为孩子煮馄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女人总是怀着同样柔软真挚的心，无怨无悔地为最爱的人操持着。

    无论是往昔，还是以后，用一颗安宁的心，做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舌尖上的味道，永远如最初那般简单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