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溪版《法苑珠林》。 受访者供图

文中的印章里刻有“明州城下吉祥院”字样。 受访者供图

2009年奈良国立博物馆“圣地宁波”展海报 资料图片

    两宋时期，宁波的海外交流涉及东亚、东南亚等众多地区。在与这些国家的交往中，主要以民间交往为主，包括贸易、人文、宗教等，如果想把上述繁杂的交往类型进行概括，则可以总结为“宋韵”二字。

    历史上宁波的“三湖”，即月湖、东钱湖、慈湖，作为甬上宋韵文化的重要载体，将许多带有地域特色的宁波文化传扬到了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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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湖附近的南宋行文 价值堪比敦煌文书

    在文化繁荣的日本平泉地区，有一座中尊寺，寺中保存一些宋版大藏经。其中，一页思溪版《法苑珠林》上写有一段文字，其首行书：“明州鄞县东安右厢州南界使君坊增家汇第一保”。首度发现该文的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李广志，对该文进行了断句：明州鄞县东安（乡）右厢、州、南界、使君坊、增家汇、第一保。

    文中对于宁波地名的独特记述一经披露，立刻引来国内学界的瞩目，日本岩手大学平泉文化研究中心刘海宇教授看到此文后表示，其价值堪比一件敦煌文书。

    据李广志介绍，此书原为宋代明州月湖东侧的吉祥院所藏，正文总共125字，皆用楷体墨书所写。文中详细记载了，南宋绍兴十四年（1144）八月中秋日，“明州鄞县”俞姓家族成员捐献给吉祥院的经过始末。李广志认为，文中显示的鄞县城厢地名及人名，历代史志所未曾见。其所反映的内容，对于解读鄞县宋代社会结构、城乡组织、宗族社会、宗教信仰等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值得注意的是，文中采用诸如‘花男子’‘花女子’的修辞手法，也未曾在其他文史文献中见过，极有可能是当时宁波地区专属的语言特征。”李广志说。

    那么，该文是如何传到日本的呢？据李广志考据，上述珍贵的宋版大藏经，是在南宋期间，由宋朝商人或者是日本的入宋僧人从明州城内吉祥院带到日本的，最后落脚到日本东北部的平泉。

    “这是一部差点湮没在历史长河里的南宋宁波家族史，是一份宁波与日本文化交流史上的珍贵文献，同时也是珍贵的明州城厢变迁志。”李广志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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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传海外的宋代明州《五百罗汉图》

    引世界侧目

    2009年7月至8月间，日本奈良国立博物馆举行一个特别展，主题为“圣地宁波——日本佛教1300年的源流”，在世界上引起强烈反响。其中，《五百罗汉图》系列佛画更是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

    关于《五百罗汉图》的故事，要追溯到南宋年间宁波东钱湖地区。这组名作主要是由明州画师周季常和林庭珪绘制而成，共100幅，有6幅在日本江户时代初期遗失，其余94幅得以留存下来。

    图中的铭文显示，这些画大部分是生活在东钱湖周边的村民，或为祭奠先祖，或为祈祷家族安宁所捐赠。捐赠者居住的乡村，有“万令乡正界”“万令乡老界”“万令乡手界”“丰乐乡”等地，集中于东钱湖周边区域。绘画完成后，罗汉图被集中安置于东钱湖旁惠安院，南宋年间，这些画漂洋过海去往日本，辗转落到京都的大德寺。

    曾经“拥有”罗汉图的惠安院，历史上的记载如何，如今又在哪里？

    惠安院，位于明州（宁波）东，东钱湖西北畔，阳堂山（青山）东麓，海拔245米。《宝庆四明志》卷第十二载：“惠安院，县东四十里，晋天福三年建。皇朝大中祥符三年（1010）赐额，常住田三百九十八亩，山一千七十亩。”南宋时期，惠安院又称罗汉院，也有青山寺之名。另有史料记载，惠安院在宋元时期，有文人墨客齐聚于此咏诗，人气很旺，令人惋惜的是，惠安院今已消失。

    近些年，日本学界展开了对《五百罗汉图》的深度研究。奈良国立博物馆和东京文化财研究所，对大德寺传来《五百罗汉图》的铭文进行解析，运用宏观色彩摄影、近红外线摄影、荧光摄影等方法，再现铭文的可视化。

    在文保专家杨古城看来，整套《五百罗汉图》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现存数量最多、阵容最大、制作最精美的宋代浙东宁波地区佛教题材作品，描绘了佛教历史事件、佛教典故或者当时寺院僧人的集体生活场景等内容，大部分画作有用金泥写的铭文，记载着当年捐献者、募捐者、画家姓名以及作画年份等信息。

    至于《五百罗汉图》的现状，李广志透露，大德寺现存原图82幅、美国的波士顿美术馆存有10幅、弗利尔博物馆存有2幅。“总之，宋代明州《五百罗汉图》，近来引起世界关注，它们已经成为外国研究中国绘画艺术的重要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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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仿建东钱湖大慈寺 存留至今仍对外开放

    东钱湖东岸、福泉山麓有一座著名的宋代寺院，唤作大慈寺。起初，南宋宰相史浩奏请该寺变为史氏宗寺，改名“教忠报国寺”，后来史浩之子史弥远葬慈母于此，又称“大慈教忠报国禅寺”。

    南宋年间，日本僧人道元的弟子寒岩义尹，于宝祐元年（1253）和景定五年（1264）两度来到明州。第一次入宋时，寒岩义尹进入“大慈教忠报国禅寺”学习，第二次则参学于天童、净慈寺等寺庙，又游历浙江台州、江西、湖南等地。咸淳三年（1267），寒岩义尹回到日本。经过10多年的准备，1278年，他在日本熊本仿造东钱湖的大慈寺，开创了日本的大慈寺。“日本的大慈寺又被称为大慈禅寺，该寺属于曹洞宗寺院，其住持长老身着紫衣，规格较高。”李广志说。

    寒岩义尹建寺的事迹也被收录于日方的史料中，1841年日本人八木田政名所著《新选事迹通考》（乡荘沿革）载：“相传：僧寒岩自宋国归朝之后，建大慈寺住之。弘安中，散钱财，集民筑陂塘为垦田。准异邦钱塘陂故事，为名云。”

    “从上述的文字记载中就能看到，寒岩义尹带到日本的宋文化有很多，除了模仿明州大慈寺开创寺院外，他还带领当地人兴修水利、建造桥梁、仿建宋禅宗建筑等。而他在熊本地区开拓的水利事业，居然命名为‘钱塘’，很明显就是借用浙江钱塘江水利之名为之。”李广志说。

    据李广志回忆，他曾于2019年前往日本熊本实地走访调研，大慈寺不仅保存至今，且对外开放，寺内还有关于该寺发展的历史介绍，始建于1278年的记录清晰可见。

    “种种鲜活的实例足以见证，以宁波‘三湖’为代表的宋韵文化，千百年来，早已远播日本乃至大洋彼岸，扎根、发芽、开花和结果。”李广志说。

    记者 朱立奇 胡龙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