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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荣荣,原名褚佩荣,现为《文学港》杂志社主编,宁波市作家协会主席,浙江省作协副主席。出版过多部诗集及散文随笔集等,曾获全国鲁迅文学奖等国内重要文学奖项。 |
油菜花是一种奇妙的植物。它纯粹的鲜黄,是大自然诗意的贡献。大片大片的鲜黄聚在一起,让人置身于梦幻之中。 所以,在春天,我们说的最多的是:“周末,我们相约去看油菜花吧。”仿佛不与那些油菜花合影留念,这个春天就会空白和荒芜。 现实中有很多这样的逐梦者,他们一直追着油菜花的花季走,从江南的三月走到七月的西北高原,去与那些鲜黄合影,为那些鲜黄陶醉,让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彻头彻尾的“花痴”。 如果稍微了解一下油菜花进入寻常百姓生活的迁移史,便会发现,人们追逐的寻花之路,与油菜花从西域迁徙而来的路径正好相反。 植物学家告诉我们,油菜尽管在国人的餐桌上出现了数千年,但都不是我国原产的,它们的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到中东地区,是从西亚一带传入中国的。油菜在我国最早种植的地方,是当时的“胡、羌、陇、氐”等地,即现在的青海、甘肃、新疆、内蒙古一带,其后逐步在黄河流域发展,以后传播到长江流域一带。 所以,如果你在七月份去青海湖、祁连山和新疆北部追逐油菜花,探访夏日的春色,把这当成猎奇和情怀,事实是,你追逐的,是油菜在中国的最初落脚地。 有一种小昆虫跟着油菜花花季走,还有一种人也跟着油菜花花季走。那就是蜜蜂与放蜂人。 说到蜜蜂,我就会想起专职产卵,肩负着繁衍后代重任的蜂后。想想也不容易,蜂后每天产卵差不多是自身体重的两倍。 让我感叹的还有雄蜂,它一生的意义就是与蜂后交配,而这交配权还是它千辛万苦争斗得来的。当那个个头最大、体格最健壮的最后胜利者,与蜂后交配时,它知不知道,在交配结束后,便会因生殖器官被全部拉了下来而立刻死亡? 令我感慨的还有分工最多、任务最重的工蜂。工蜂一出生就开始工作,分工是按照日龄的增长而改变的。一般十八天后就要加入采蜜的队伍。工蜂酿造一千克蜂蜜,需要采集十千克花蜜,来来回回总共要飞行三十二万公里,这个路程大约相当于绕地球八圈。 我实在要感叹造物主的奇思妙想,居然将蜜蜂的蜂生设计得这么缺德加冒烟。 养蜂人也辛苦,他们的别称是“流浪者”。天天在外奔波,还风餐露宿的,这甜蜜的事业,着实磨人。 七月派老诗人孙钿在被打成右派后,没有工作,有一阵子就当起了养蜂人,天南地北地跑。他自然是跟着油菜花跑的,带着他的一家老小,有两个孩子还是在养蜂途中出生的。那是一段他不想回首的苦难日子。想一想,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被丢进艰苦的劳役里,还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养蜂行当。挣不到钱,日子就断了生机,会过成啥样想而易见。有时候一家老小实在没吃的了,他夫人还偷偷去卖过几次血。后来他平反回宁波,总会回避说起“养蜂”这段经历,无奈提起时,眼里就有泪痕,他说他是愧疚,愧对患难与共的夫人和吃苦长大耽误了教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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