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红人堂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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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5月2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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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燕

咸地出甜瓜

    那片地的前身是滩涂,修建起海塘后,被迫与大海分离了。先经海水浸润、冲刷,又承受风霜雨露,成了宝地,种出来的水果蜜甜蜜甜,我们叫它咸地。

    外婆年年在咸地种香瓜,青皮,球形或椭圆,表皮上多为纵沟纹,偶有细碎斑纹。瓜那个香甜呵,甜汁全渗进了记忆里,贪馋的心惦念经年。

    每个黄昏,外婆都要去浇水,从井里或近旁的河里担水。苗已亭亭,水要一点一点浇,才洇得深。浇一次长一下,一日日蓬勃起来,翠绿放肆地漾了开来。邻近的田也像都说好了,要一起盎然。小人无事,抚抚叶子,捉捉虫子,看看蜻蜓蝴蝶飞,顺便望一望农事的琐屑,听一听大人的絮叨。那会并不觉得自己拥有了什么,心里却是舒豁而愉悦的。

    而今忆及,当时的天流云漓彩,落日红着脸不忍离去,小河静静流淌,牛在不远处吃草,青草娴婉如淑女。那一派人世祥和,恐怕没有一个画家能画出其真正的全部的美。

    我渐渐长大,上小学了,上初中了,待在外婆家的日子从多到少到无。有好些年,一到香瓜成熟时,外婆必大清早摘下,即刻送来。一担瓜压在她肩上,晃晃悠悠,步行五公里的山间小道终至我家。她着浅灰或米白斜襟短袖衫,站在院子中央,背部被汗水濡湿了一大块,脖子上搭了毛巾,还是那条蓝白相间的。脚边是我爱的香瓜,个个安静地待在筐里,扁担驼了背,斜靠于冬青树。外婆用毛巾抹了把脸,俯身抓起两个瓜走向我,瓜上沾有新鲜的泥巴,还有露珠划落过的痕迹,顿觉一股鲜翠之气汩汩直冒,睡眼惺忪的我倏地清醒。

    而阳光,开始薄薄地笼了上来。

    多年以后,听班得瑞的《清晨》,被那种特有的澄澈明净打动,以至沦陷,从前的夏日清晨,弥漫着瓜香和泥巴香的夏日清晨,雾一般弥散开来,在我眼前。它依然簇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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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