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服务队员上船帮渔民查验常备药品是否齐全。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份统计数据：

    一份是1997年至2007年，象山县共发生8起渔民硫化氢中毒事件，中毒总人数为33人，死亡10人。

    一份是2006年至今的数据：硫化氢中毒前往医院就诊的人数从2006年的6人降至2012年的“0”后，一直维持至今；因在海上食用不知名海鲜等导致的食物中毒就诊率从2005年的47.5%降至如今的20.6%；因外伤导致肢体离断的渔民，其离断肢体合理保存率从2005年的30%提升到如今的86%……

    两相对比，可以发现，现在象山渔民遭遇危险时的安全指数有了大幅提高。而这种转变的背后，其实与象山红十字台胞医院医健集团红蕾志愿服务队牵头的志愿服务项目“万家渔活”密不可分。

    整整18年，这项志愿服务由医院扩散到渔民、学校、渔政、企业等社会各界，汇聚了各阶层的685名志愿者，他们代代接力，帮助渔民从被救到自救……

    悲剧反思

    渔民只有学会自救，才能避免伤害

    象山全县有4万多名渔民，而其中3万名渔民集中在象山石浦。他们平均远洋的航行距离是200余海里，最快归航靠岸的时间是8个多小时。远洋捕捞的渔民在海上常常会遭遇断指断肢的外伤、硫化氢中毒、食物中毒以及海上交通事故等危险。

    最常见的莫过于硫化氢中毒。而渔民硫化氢中毒，主要是因为渔民捕获的大多数是易腐烂的海产品，出海带冰不足，气温稍有升高便加速腐烂，导致产生的硫化氢在密闭的船舱内大量聚集，入舱渔民极易中毒。轻者会迅速麻痹大脑神经造成昏迷，严重者当场死亡。

    为此，2004年，象山红十字台胞医院的10多名青年医生组建海上120志愿服务队，开展海上救援服务。

    然而，悲剧仍在发生。

    当年8月，还是有一艘渔船发生硫化氢中毒事件，造成6人中毒2人死亡。

    次年5月，在象山将军锚码头，7名渔民出海归来，将捕捞到的鱼货装入船舱，船长与2名船员先后下到密封舱底查看，再也没上来。

    3天后，在石浦港另一个码头，又有江苏籍渔船的7名船员硫化氢中毒。

    象山的应维、李波两位医生对此进行过深入调研，他们发现了一个更痛心的事实：从1997年到2005年5月29日，象山发生的6起硫化氢中毒事件中，死亡的9人里，有6人都是前去救援的人员。

    这表明渔民安全生产意识薄弱，救护知识非常缺乏，在出现硫化氢中毒后未采取自我保护措施仓促救人，继发中毒而死亡。

    这个惨痛的教训也引起了红蕾志愿服务队医生们的反思：比起海上救援，渔民自救能力的提升才是首位的，只有学会自救，才能避免伤害。万一发生伤害，也能减轻损伤程度。

    从宣传单到视频，再到与学校合作办班

    宣教培训

    于是，一场从医生辐射到社会各阶层的关于渔民的自救培训和志愿服务悄然展开。10多年前，他们制作宣传单、书签；现在，他们拍摄视频现场模拟训练，年复一年锲而不舍。

    同样是硫化氢中毒，医生用道具做模拟对象，进行了生动的实操演示，让渔民们一目了然。

    “如果冰舱内有人中毒昏迷，进去施救的人员要做好自身防护，戴好防毒面具或用湿毛巾蒙面，身体系上足够长的绳子，舱口处有专人协助。”培训人员说，“舱内中毒人员被救上甲板后，一定要把他安放在通风处，脱除身上衣物，清洗眼睛、口腔、头发及污染的皮肤。同时观察中毒人员的呼吸、心跳及反应，如果发现没有心跳呼吸，马上进行胸外按压。在这个时候特别要注意，很多救援人员一看到中毒者没有心跳就马上进行人工呼吸，这是不妥当的，一定要将其口中清洗干净后再施救，否则施救者也会中毒。”

    进行这个视频指导的象山县台胞医院医健集团急诊科主任项辉介绍，之前他们曾多次趁休渔期到渔民家里、船上进行指导，手把手地演示。开始只是凭空讲，而且很多渔民对此有心理阴影，不敢学害怕学，后来他们索性录了视频，让大家现场一起做演示，通过实际操作，消除了渔民的心理障碍。而且，视频录好后，也方便渔民出海时碰到意外及时学习。

    志愿服务队负责人赵可霞告诉记者，他们不仅请医生制作了《有害气体中毒的视频》《海洋创伤弧菌感染的认知》《常见骨折的固定与搬运》等系列视频，还与宁波海洋职业技术学校合作办班，专门给渔民做培训，并进行考核。而且，志愿服务队还首创“船长制”通讯员群，联合运用“渔汇通”小程序进行联系与沟通。同时，针对培训内容和质量进行问卷调查，根据渔民的反馈进行不断调整。

    揽获银奖

    用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

    除了医生，志愿服务队还逐渐发展壮大，吸收团委、渔政、轮渡、学校等部门人员，以及一些社会人士参与。

    轮渡公司的小胡，就是志愿服务队成员。有一次正在海上航行，看到有人从轮渡二楼坠下，不慎落水，但由于船开得很快，落水者很快被他们甩在身后。

    “得赶快救人呀，再不救就危险了！”看到这一情况后，小胡和同事都非常着急，但水手长却再三叮嘱他们：“不要莽撞跳下去，船速很快，一旦跳下去，没有救生设备，救人者也会有生命危险，这是不允许的。”

    他们都接受过海上搜救自救的志愿训练，水手长的提醒，让他们清醒意识到不能盲目救人，应该向落水者上风处抛出救生圈，然后去向船长汇报。随后船长对风向潮流进行了综合研判，最终将全速前进的轮船迅速调转了方向，停在落水者下风处，用一根竹竿将落水者成功拉上了船。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救援，前后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小胡认为，不盲目跳海救人，凭借集体力量科学施救，这正是他们这些年经常接受海上自救志愿培训最大的成果。

    如今，在志愿服务队的渔民中间，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渔民互救的成功案例。渔民王永胜告诉记者，他最引以为傲的是有次救了他船上的工人，将工人的断指放入不透水、干净的塑料袋内，然后在周围放一点冰块，最终把伤者送往医院断指重接成功，而这正是他们平时通过志愿服务队的培训学习所得。

    如今，在一批批志愿者的传帮带下，很多渔民都掌握了科学的自救知识，而相关的意外伤害数据统计无一例外，纷纷降低。

    2022年4月，当象山红十字台胞医院医健集团红蕾志愿服务队作为全省唯一一家县级医疗机构牵头负责的志愿服务项目，揽获全省卫健系统青年志愿服务大赛银奖时，很多评委啧啧称赞：“18年，你们用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从救护者变成了渔民生命安全体系的构建者，了不起！”记者 张晓曦

    通讯员 赵可霞 石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