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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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20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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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溪印象

棠溪老宅

傅家台门

华盖如荫的枫香树

    □叶龙虎 文/摄

    女儿上高中那会,有个同学小名叫阿三,棠溪人。小伙子是班干部,不但成绩好,人缘也好。高考结束后,班里有一半多同学相约去他家,一住就是五六天。女儿回来说起过:棠溪四面是山,两条山溪从村东和村南流入,在祠堂前合流后经镇西桥出山。两岸的古宅错落有致,弄巷多用卵石铺成,有很多台门。阿三家的台门俗称旗杆台门,是石框,道地是卵石铺的,正屋廊前的两端有月门,是一座很别致的三合院。

    日前,我们一行数人走进棠溪。虽是夏天,山区不算太热,尤其是溪底红色岩石上的潺潺流水,让人顿觉清凉。两个小时的车程,大家并不觉得疲惫,下了车便兴致勃勃地走进了停车场旁边的唐氏宗祠。

    唐氏宗祠

    祠堂坐北朝南,始建于嘉庆庚午年(1810),民国二十五年遭祝融之灾,次年得以重建。我们看到的是经过2007年大修的祠堂,由门厅、正厅、戏台和两厢的看楼组成。正厅三间开,挂“敦本堂”,左边是“大学士”,右边是“东宫伴读”。

    村党支部书记唐建新给我们介绍,棠溪东连平莲、南接杨湖、西靠芦田、北与溪山相接,旧属嵊县十七都,划入余姚是1960年8月的事。唐书记还捧出了新修的《棠溪唐氏宗谱》(以下简称《宗谱》),说棠溪在南宋时便建村了,始祖为唐崇相。

    《宗谱》附有唐崇相的墓志铭,落款宋咸淳二年。墓志铭是放进墓穴且载有个人生平的碑刻,是可以信赖的。通过墓志铭了解到,唐崇相为剡县主簿唐显隆的长子,自幼随父亲在剡县北庄的土块生活,成年后卜居棠溪。墓志铭撰者为同邑单庚金,唐崇相的忘年交。据推算,唐崇相生于公元1179年,假设他三十岁时离开土块,那么卜居棠溪的时间大约在1209年左右,距今800多年了。

    读历代《宗谱》的序,棠溪唐氏的脉络清晰起来:唐朝昌由青州到越州做官,定居越城笔飞巷,十余传后至唐显隆,他到剡县做官,致仕后定居剡县北庄土块。唐显隆去世后,他的三个儿子先后离开土块,长子唐崇相徙居棠溪,次子唐崇美徙居唐田,幼子唐崇积徙居天台清溪。然而,落款嘉祐庚子、由北宋宰相文彦博撰写的《谱序》却说:“及至朝昌公,官越州,遂居于郡城之笔飞巷。又十余传至崇相公,复自郡徙剡邑之棠溪卜居。”此话有误。嘉祐庚子是公元1060年,而唐崇相出生在1179年,怎么可能100多年就前能预见有唐崇相卜居棠溪?我的判断是:这是文彦博为越城唐氏宗谱撰写的序,所谓“又十余传至崇相公……”之句,是棠溪唐氏续谱时,在抄录文彦博的《谱序》时加上去的。

    人杰地灵

    唐崇相为什么离开北庄土块到七十五里之遥的棠溪定居?原来,唐崇相“素好览胜”。一日他“道经于斯”,发现双溪环流,“水如两叶分开而后闭”,“漫山甘棠”,“层峦叠嶂,云烟明灭,林木萧椮磅礴,郁积之气秀异钟焉”。他或许还懂得一点堪舆,认定是块风水宝地,于是决定定居此地。从此,棠溪便有了唐氏,且繁衍成族,延续至今。

    棠溪果真人杰地灵,不仅唐崇相本人八十有八而卒,其后裔也高寿者众多,尤其是二十三世孙唐廷葵,五世同堂,得寿九十八岁,被誉为“剡东耆英”。而且800多年间代有俊杰,如永乐间的唐福津,官袁州教谕,后升东宫伴读。

    棠溪唐氏敬宗睦族的美德代代相传。笔者从历代《宗谱》的序中还了解到,自宋嘉祐庚子开始,续修宗谱从未间断。仅清朝268年,就有康熙乙卯(1675)、乾隆壬戌(1742)、嘉庆壬戌(1802)、道光己亥(1839)、同治丙寅(1866)、光绪丙申(1896)六修,平均四十余年一修。

    台门依旧

    村口有一单孔石拱桥称“镇西桥”,建于光绪八年,俗称“大洞桥”。桥南有一片古树林,大多为百年以上的古树,有高耸入云的金钱松、华盖如荫的枫香树,还有玉兰、朴树、鸡爪槭、银杏、银缕梅等,其中37棵枫香被列作浙江省古树群予以保护。树龄最大的已有500多年,我推测是嘉靖辛卯年修谱时所植。

    沿东溪到底,沿途还保留着很多完整的台门(独立的老宅院落),如垂裕堂、傅家台门、燕翼堂等。唐建新说:“垂裕堂是廷葵太公建造的,至今200多年了,现在住的都是外姓人。”

    唐廷葵生于乾隆丁卯年,他的四世孙就有48人,其中唐济仙是近代散文大家胡兰成的岳父。唐廷葵的七世孙唐亚明告诉我:“唐济仙的老屋在村东,已被改建,如今住着其嫡孙唐京达一家。” 虽然老宅没了,但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描述过的景象仿佛还在我眼前:“是年我已十八,正议亲事,是前冈芦田进去,离胡村五十里里山地方,唐溪人的女儿,名叫玉凤,父亲唐济仙,人称他三先生……我母亲也听人说如今作兴文明结婚,要自己看中,我大哥哥又是个无事忙,就陪我去唐溪,只说买茶叶,到了三先生家里……我们坐在客堂间,时已晌午,玉凤从山上采茶回来了,她肩背茶篮,正要往前门进来,望见有客,不知如何她似乎已经觉得了,即转身改走后门。我正像三嫂嫂说的是个小官人,怕难为情都来不及,那里留心,急得大哥哥向我使眼色,又悄悄的指点给我,我张望又不好,不张望又不好,只见是个穿青布衫裤的女子,从后门一直转入灶间去了,脸仍没有看清楚。”

    这是百年前一个情窦初开的小青年的相亲经历。那种害羞、窘迫的样子,活脱脱摆在读者的面前。这是胡兰成散文的魅力之所在。

    三先生的老屋没有了,但墙门的台阶还在,据说玉凤转身改走的后门,还在改建过房子的后墙上。周围的老屋依然还有,老屋的廊下依然堆放着农具,那些笨重的石磨、捣臼等石器被时光布满了尘土。现在居住的多是老人,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午饭,光阴在他们的举手投足间似乎流淌得很慢……

    很想走一走当年胡兰成走过的山路,沿途看看曾有过他足迹的宓家山、芦田和吃半夜点心的前冈……可惜时间不允许。倒是同行的小唐安慰我,你下次再来一趟吧。

    是的,或行走古道,或游览古村,或体验大自然的天然氧吧,棠溪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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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