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8版:三江月 上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2年08月13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业余编辑

    □魏人彪

    A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从业40多年的“资深编辑”,你一定不会相信。

    我编的第一份“报纸”是小学四年级的暑假作业——编一张手工报。老师发给同学每人一张白纸,大约两张A3纸那样大小,有点厚,可以双面书写。那时,我正好开始爱上语文课,所以热忱有加,画格子、排版面,这里抄一篇、那儿摘一段,文章不够插图凑,一锅大杂烩,但在当时,自我感觉甚好。

    初中一年级,有一天放学,班主任老师把我和几个同学留了下来。年级段有一块黑板报,是每班轮流刊出的,这一期轮到了我们班。这是我第一次出黑板报,谁知从此,我和黑板报结下了20多年的不解之缘。

    后来同学们相继“洗手不干”了,我则坚持了整整4年,直到高中毕业。年级段的黑板报取消后,班级后面的那块黑板就成了我的新园地。十二三岁时,我个子矮小,就把最后一排课桌拉拢,站在上面写。开头,粉笔总是不听使唤,写的字大小不一,笔画不均匀,后来写得多了,知道必须一边写一边稍稍转动粉笔,以保持笔头磨损的程度和角度相对稳定,新的粉笔也得先磨一磨再用。寒来暑往,我的粉笔字写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也越来越漂亮了。排版也一样,开始常常把握不好稿子长短与所需版面的大小,多出一块版面还好,配幅尾花,有利于美化和活跃版面;如果掌握不妥,版面不够,只好老老实实地擦掉重写。慢慢地有了经验,做到大处掌控、小微删改,返工的情况就少了。每一次出过黑板报,五颜六色的粉笔灰沾在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像没卸完妆的小花脸,回家的路上,总会惹人多看两眼和开心一笑。第二天,当同学们在黑板报前阅读和赞美的时候,我的心就如三月的纸鸢,在蓝天里飞得老高老高……

    B

    参加工作了,工作单位是茶厂。制茶车间门前左右有两块黑板,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兼职”的地方。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茶花”黑板报。

    “茶花”黑板报基本上是一月一期,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昨天刚抄出来,今天恰好一场暴雨,版面被冲刷得稀里哗啦、面目全非,就得重新来。暴雨的冲刷也给了我一个启示,如果用黑板刷去擦,必定是白糊糊一片,用水冲洗就不一样了,黑板一定更加黑亮。所以每一期换新,我都会用水将黑板冲洗得干干净净,黑底白字,尤其鲜明。别看在我抄写的时候,背后聚了许多职工评头品足,啧啧叫好,可以出点风头,其实也隐藏着不少鲜为人知的辛苦和劳累。你想,两块黑板抄写的工作量,至少得有半天时间。夏季,上午的阳光就烫,又正好直照,下午更是炎热难挡,只有赶个大早;冬天,北风呼呼吹,捏着粉笔的手指被冻得发硬、麻木,每隔几分钟就得将手伸去嘴边呵一呵,呵点热气取取暖。

    在承担刊出“茶花”黑板报的同时,我还编发过铅印的《宁海茶厂报》,和热爱写作的同事刊出过油印的文学刊物《野蔷薇》。

    那时我二十几岁,是一个很努力的文学青年,所以常常往县文联跑。那时候,杨东标老师是县文联主席。记忆最深的是编印县文联的《早春》创刊号。我们乘大巴到达宁波已近黄昏,便在汽车南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小旅馆很简陋,甚至连一张可供书写的桌子都没有,我们只好将那只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暂时移到床上,腾出机柜。《早春》第一期是大报型。那时,先要画好版样。版样纸和正式出版的报纸一样大,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方格,一个小方格代表一个文字。我伏在电视机柜上,借着昏暗的灯光,计算每一篇稿子的字数,再加上标题位置大小,或者留出插图,确定一块版面,并按要求用对角斜线一条一条地划好,旁边另一个稿子的版面用相反的对角斜线加以区别。同时考虑小说、散文、诗歌和书法美术作品,以及横排和竖排的搭配,使版面活跃而好看。记得一篇放在第一版的小说,太长了一些,怎么也放不下,经老师同意,重新做了删改。因为是第一次画版样,所以涂涂改改、推倒重来,竟然搞到深夜。

    C

    后来,我调到了宁波蓝星电子公司,编刊“蓝星”黑板报。

    后来下岗了,我在姗拉娜化妆品公司宁波营销公司打工,相继主编了小报型的《姗拉娜简报》和小册子的《姗拉娜通讯》,都获得了珠海总公司的肯定。

    当然,最让我感到自豪的是调到市林业局后,执编《宁波林业》杂志。

    《宁波林业》是季刊,彩印,每期60页,六、七万字的容量。尽管这是一个内部刊物,但也是传播党的方针政策、交流工作经验、开展林业科技推广服务、弘扬正能量的窗口和平台,都不允许我敷衍了事。俗话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行业性质的刊物,最大的压力是组稿。为了减轻组稿压力,确保按时出刊,除了动态性、常规性的工作新闻采编,一是每日必读省市有关报刊,不放过任何与宁波林业工作相关的所有信息、通讯和深度报道;二是未雨绸缪,拟定一篇文稿或者一个专题的中心内容和主干框架,提前半年,甚至提前9个月,向县(市)区信息员约稿;三是自己动手,比如文艺性栏目的稿件,这样的结果是迫使我重新拿起搁下20多年的创作之笔,写下了一篇又一篇散文作品。然后是看电子版样、校对文稿,一次次修改、订正,直到满意。

    刊出一期,我都会觉得很累很累,但我不能憩息,我仿佛看到了3个月以后的那一期杂志在不远处频频招手。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陀螺、一只永动机,永远停不下来!

    2018年底,市级机关机构改革尘埃落定,市林业局将不再独立保留。方案正式公布那天,我在单位钉钉群和全市林业系统信息员QQ群中留言:“因机构改革,《宁波林业》杂志停刊。感谢40期的共同耕耘,感谢10年来的真情陪伴……”

    我知道,40多年的业余编辑生涯已然结束,一股酸酸的东西猛然撞开心扉,那一刻,我早已热泪盈眶。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