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羽

    的第一感觉是柔和、温馨，还有暖意。为了突出画幅主体，拉图尔将背景削至最简。这样一来，观画者就能完全瞩目于月季的色彩、形态，从中感知到拉图尔对于这幅画发自肺腑的深爱，以及从这份爱里衍生出来的幸福、快乐的感觉。

    不可否认，中国人的绘画审美习惯，跟我们这个民族自身的艺术发展历史有着根深蒂固、息息相关的联系。而对于外国油画，中国坊间以前就流传着“远看西洋画，近看鬼打架”的谐噱之语，可见普通百姓对这类画的隔膜之深。当我第一眼看到英国画家伊冯·希钦斯的《花》时，我也看不懂。这画的什么呀？再细看，才觉察到某些端倪。希钦斯肯定不是在胡乱涂鸦，他作品里那种看上去完全缺乏安排性和构图感的“凌乱”，其实是以大巧若拙的技法令《花》具有了活泼的动感。所以再定睛，认真仔细地观看，你会发现，《花》里的花，不是画在画上，而是融在画中，带有蓬勃的生命感，成了一株富有野性力量的植物，它让我们意识到动态世界里花枝的摇曳会是怎样一番旖旎风情。

    《名画中的花》里也有些摄影作品。比如德国新客观主义摄影大师卡尔·布罗斯菲尔德的那幅《大蒜花》，就是对一枝普通大蒜开花后的黑白影像呈现。当然，各处细节是放大了的，放大使得花朵本身具有了某种虽无言却强烈的表述感。就像照片右侧一页中那句诗意荡漾的话所说：“大蒜花形态优雅，散发出一丝大蒜烹熟后的气味。”这话在浪漫中充满生活气息，是不减俗意的自然阐释。我蛮喜欢这样的画和这样的句子，皆带有咱们白居易诗“老妪能解”的意蕴——真正优秀的画作，定是雅俗共赏的，而非唯有专家才能勘破玄机的东西。当然了，对于

    原以为这本装帧精美的《名画中的花》，是一本关“花卉”的西洋艺术评论集，但翻开书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幅接一幅线条、色彩、形态皆璀璨夺目的画图。图中芳华朵朵，落英缤纷，仿佛引领读者漫步进入一座新鲜、奇幻、迷离的百花之园。花开花落，花落花飞。书中精选了60余位世界著名画家的百余幅花卉题材作品，它们风格迥异，每画幅的后面都配有奇趣小文，或讲述一些鲜为人知的画家故事，或进行几句诙谐精到的作品点评。

    该书画作的篇幅超过了文字的数量，所以也可算是一本画册。作者首先用《名画中的花》的架构安排，向读者传递了一个基本理念：画也好，花也罢，最初带给欣赏者的就是视觉感受。当下有太多水平不一的绘画评论家、艺术鉴赏家，他们很擅长用专业性极强的学术性文字，去概括各类画作的特点、魅力。笔者虽不才，也并非擅鉴丹青的高手，却和本书作者持有相近观点：欣赏画的过程是从感性到理性，最后又复归感性的一项艺术活动。只有当你的目光真正触及作品后，那幅作品——如果它真是杰作的话，才会反过来触及你的心灵。离开了目光，一切高深莫测的艺术总结，哪怕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本质上也不过是立足不稳的海市蜃楼而已。

    亨利·方丹·拉图尔是法国著名画家，他最擅长的是人物画，喜欢用传统的印象派手法，结合严谨的写实主义笔调去呈现作品特色。《名画中的花》择取了他的一幅静物，名为《月季》。此画隐去了光影对花的影响，看上去仿佛是一幅平淡无奇的描绘室内瓶花的作品。然而艺术感觉敏感的观众会发现，《月季》的色彩运用绝非等闲，甚至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画给人

    《大蒜花》这幅作品而言，如果观赏者还拥有一定的西方艺术修养的话，那就不难发现该画的细节中隐藏了类似图腾的庄严感和神圣感。同时，黑白的色泽也赋予了画作一份渊古的肃穆之态，非常微妙。

    格哈德·里希特是一位自诩为“波普艺术家”的德国画家。《名画中的花》择取了他的一幅《兰花》作品。画作极美，静观之际，画面上像有幽幽清香，在袅袅飘洒，萦人心怀。此画乃是根据照片绘制而来。底本也是希特拍摄的，进行摹画这一形态的二度创作时，他采用了印象派的手法，尤其是马奈常用的一些色彩和笔法，令《兰花》更显淡雅清新，风致绰然。

    以莎士比亚悲剧《哈姆雷特》中“奥菲利亚之死”为母题创作的名画《奥菲利亚》，是约翰·埃佛雷特·米莱爵士的杰作。此画颇为常见：一个美丽少女仰面浮于纤草缠绕的湖上，目光绝望且凄惘。少女的颈项上挂了一串动人的紫罗兰项链，左手则执着几枝嫣红、明黄、洁白的花朵。在中西方文学中，不同的花卉都有不同的花语。在此画中，河面上方的白色野蔷薇代表了“美和爱”，而旁边的柳树寓意为“被抛弃的爱”。至于上面提到的紫罗兰项链则代表了“贞洁与早逝”。在莎翁原作中，奥菲利亚的哥哥雷欧提斯曾告诫妹妹，叫他远离哈姆雷特，但奥菲利亚的身上明显有着对父权社会的反抗精神。她最终是溺水身亡了。雷欧提斯痛心地称她为“五月的蔷薇”，即还没有真正绽放的鲜花……

    美丽的花，美丽的画，美丽的自然。当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感到疲惫的时候，不妨去看看一些富有艺术气息和真实美感的书。比如这本《名画中的花》，相信它可以抚慰你心灵，和缓你的情绪，舒展你的情怀。看那花的盛宴，多么婆娑多姿；看那画的世界，如许明媚多彩。

    （《名画中的花》湖南美术出版社2022年7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