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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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18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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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中的幽微人情

——读《水浒白看》

    痕  墨

    作者取了一个《水浒白看》的书名,意即“听他讲水浒,觉得以前水浒都白看了”。尽管这句出于营销考虑的广告语似有夸张之嫌,但整本书看下来,发现作者确实对《水浒传》中一些人物的解读,有着“发人所未发,见人所未见”的独到之处。那么,怎样才算看懂《水浒传》了呢?作者的解释是:要透过故事表象,从“人之常情”的角度去审视每一个小说人物命运的偶然和必然。说实话,《水浒传》乃广为流传的古典名著,阅者甚众。对该书中像鲁智深、林冲、宋江这一类已被多次深度挖掘过的文学形象,作者的解读其实仍局限在前人的研究成果里,并没有特别出新出奇的观点提出;反倒是对那些读者平素经常忽略,或者觉得平淡平庸、乏善可陈的小人物,《水浒白看》倒能屡屡发表精妙见地,细细解读出炎凉世情下,附着于他们身上的诸多无奈和悲凉,引人感慨,发人深思。

    比如“打虎将”李忠,他在小说中,是个头顶没有一丝一毫光环的地道配角。出场也没什么光彩,就是在街边耍棍棒兼卖膏药,感觉是个江湖谋生客。鲁智深知道他是史进武艺的开蒙师傅后,叫他一同去喝酒。但李忠回道:“待卖了膏药,得了钱再去。”可见,李忠有着极其浓郁的“谋生为重”的心态。后来在酒店,鲁智深为救助金翠莲父女,问李忠凑钱。李忠抖抖擞擞,只摸出二两。鲁智深一看,便觉不悦。然而作为读者,如果我们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街头卖艺的,为初次见面的友人,肯出二两银子,已属不易。鲁智深是提辖官,乃公门中人,收入和李忠绝不是一个档次,自然觉得李忠太抠,“是个不爽利的人”,还把那二两银子丢还给了他。再后来李忠当了桃花山寨主,鲁智深则沦为逃犯。身份有了转换,但故人相逢,把酒言欢,前者对后者恭敬有加,没有“人一阔,脸就变”的反复之意。桩桩件件,足见李忠的秉性:厚朴纯正。我们看《水浒传》,往往想当然地认为:出身不高、武功低微的配角,在群星闪耀的梁山泊上始终是不起眼的,至多有点陪衬性的文学功能。其实,配角也有配角的可叹可悯,可钦可敬。

    《水浒白看》中,写郓哥的那篇也极精彩。武大之死,一干知情邻居都是在武松亮刀子后,被动说出真相的。唯有郓哥是自行将窗户纸捅破,并说明:“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赡,我却难相伴你们吃官司耍。”郓哥人不大,可思路清楚。他深知武松为兄报仇的决心,西门庆虽不好得罪,但人命已出,自己又裹挟其中,与其躲避,不如面对。事实证明,郓哥的想法是对的。武松知他诚心,又念他孝顺,所以称其为“好兄弟”,前后给了他十多两银子。在整个事件中,也只有郓哥得以全身而退,是因为他聪明吗?不是,是生活的艰辛过早教会这个半大孩子如何在逆境中存生,于虎口里谋食。且看,郓哥曾对王婆说:“干娘,不要独自吃呵,也把些汁水给我呷一呷……”笔者其实蛮讨厌他这种市井化的、成人式的狡黠与世故。但小说刻画郓哥还有其他巧妙细节,如他和王婆起口角,王婆打他时,他没有哭,而当他养家糊口用的“雪梨篮儿也丢出去”、“那篮雪梨,四分五落,滚了开去”时,郓哥放声大哭了。仔细想想,像他那样的底层草根,活得要比很多人都卑微,都艰难。若能读明白这些小人物行为选择背后的复杂困境,我们更会佩服《水浒传》所含有的思想深度,在看似充打打杀杀的情节中,怀有深深的慈悲之念。

    给小说中的艺术形象草草下一个断语,或是随便贴上一张符号性的标签,总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好的作品,自有它别样的深邃与丰富。《水浒白看》还阐述了李逵之孝、武大郎之哀、林冲之愚、石秀之恶……诸般内容皆由原著文字出发,自成一家之言。确实,像施耐庵这样的大家,胸中存沟壑,笔底生绸缪,并不会将所有内容都一览无遗地摆在读者面前。很多细节的微妙,是有待读者将《水浒传》一读再读后,才能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人生感悟慢慢体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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