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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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1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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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棕榈树

    □周晓绒

    去外面闲逛,看到两株棕榈树,一株长满棕榈籽,另一株无籽。棕榈树雌雄异株,棕榈树开花的时候挺好看的,佛焰苞胖鼓鼓,涨破后露出黄色的花。

    唐代诗人徐仲雅《咏棕树》云:“叶似新蒲绿,身如乱锦缠。任君千度剥,意气自冲天。”何为“乱锦”,就是棕榈衣。这是个好东西,旧时乡村,大家眼睛专门盯着它,主要它用处多。剥来可做蓑衣,“青箬笠,绿蓑衣”的蓑衣就是棕榈衣缀成,天然的防雨材料;可以做棕榈扫帚,用来扫木地板;拧成棕绳,挑稻谷的竹箩筐两侧系着棕绳,它结实耐用。

    过去有一个老行当,叫“穿棕绷”,这行当好像天台人做得多。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女人,是天台嫁过来的。她会拧棕绳,这活儿又麻烦又辛苦。棕榈衣剥来,晒干,用铁钉耙梳理出棕榈丝,喷点水,把棕丝打蓬松,使其均匀,捋顺后卷成一小捆。用一种叫叉子的工具,这个叉子能摇动,她左手把棕丝拉入叉子,右手摇,棕丝拧成一股棕绳。她将两根单股的棕绳绑在屋柱上,接着左右开弓,摇动两个叉子,将缠绕在叉子上单股的棕绳合成双股,再将单股的嵌进双股里,三股合并后,一根棕绳就做好了。天台女人黑不溜秋,家里又困难,时常愁眉苦脸,但打棕绳时,她的脸上又会露出愉悦的神情。

    用棕绳穿棕绷床垫,没有席梦思的年代,棕绷床是高档货。可能是对棕榈有好感,成家后,竟然定做了两张棕绷床。那时在日用品市场门口,有好几家穿棕绷的店。我们挑了很好的床架子,叫他们穿棕绷床。穿棕绷老师傅在架子四周打洞,再把棕绳穿进去,编成人字形花纹,中间是回字形收拢。编的时候四个角还要坠上大石头,免得棕绳缩起来,不平整。做一张床,也颇费周章。再次搬家时,一张送人了,另一张舍不得扔,就带了过来。二十多年了,还很紧绷,老师傅的手艺确实名不虚传。穿棕绷可能已成非遗项目,棕绷师傅也越来越少。听我哥说,现在穿一床棕绷要3000元,想来这价格也不算贵。

    夏天时,爷爷去后门山砍来棕树叶,棕树叶好看,百褶裙一样,一褶一褶。棕榈叶晒干,压平,剪成圆弧形,奶奶用布条把边缘缝起来,做成一把扇子。爷爷有一次闲心来了,用棕榈叶给我编了一只蝈蝈笼,我提着满村子跑,显摆着爷爷对我的爱。我小时候没有塑料绳,棕榈叶就常代替绳子。冬天腌雪里蕻咸菜,割了菜,放一晚上,让它自然脱水,然后挑到溪坑里洗干净,放大石头上沥水。水滴滴答答沥干,就用撕成细丝的棕榈叶两三株一把捆扎起来,方便腌熟后捞取。秋天磨番薯粉做番薯面,晒干后,也是用棕榈绳一小把一小把扎好,放进大缸里存放。

    我小时候家家户户啥都缺,富裕的就是娃。少的一家三四个,多的八九个,十几个的也不奇怪。夏天没电视,就在星空下乘凉,听老人讲鬼怪神狐。听了几年,耳熟能详,也就厌烦了。月夜,到处亮晃晃的,坐不住的半大孩子就去巷战。武器有水枪、泥巴、弹弓等,用得最多的是棕榈籽,其次是楝树籽。楝树籽大,可是坚硬度不如棕榈籽。躲在墙角,看对方过来,口袋里摸出一把棕榈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过去。密集的火力吓得对方闻风丧胆,惨叫连连,在小巷里抱头鼠窜,得胜方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这场景,我还记忆犹新。每到夏天,总想跟当年的小伙伴们说一声:“小伙伴们,再来一场棕树籽的巷战,可好?”

    棕榈树高大挺拔,四季常青,不枝不蔓,有颜值有价值,颇似一位俊朗向上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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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