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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7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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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而残酷”的面容

——读艾伟的《南方》

    励开刚

    好几年没有认认真真地阅读艾伟的作品了,这或许是他的那部《爱人同志》给我留下的阴影,总觉得读他的小说心里会产生某种压抑感。但自从今年读了他的中篇小说《过往》后,我又很快阅读了《镜中》和《南方》两部长篇小说,由此带给我一种全新的、愉悦的感觉。

    《南方》以一起凶杀案开场,讲述了一桩发生在永城的七日悬案,一段有关爱与恨、善与恶、堕落与挣扎、贪婪与忏悔的南方传奇徐徐展开。上世纪六十年代,主人公“我”——罗忆苦是一个早熟的姑娘,爱上了生于国民党军官家庭的夏小恽。进入工厂后,罗忆苦遇到了革命干部的儿子肖俊杰,毅然抛弃夏小恽,与肖俊杰结婚。新婚后,肖俊杰迷恋上了枪支,备受冷落的罗忆苦爱上了为国争光的亚运会冠军须南国。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肖俊杰失手杀死了须南国的妻子,于是被自己的父亲肖长春下令枪毙。从此,罗忆苦成了寡妇。直到1981年的秋天,夏小恽回到了永城,大街小巷流传着他一夜暴富的故事。罗忆苦不惜横刀夺爱,同夏小恽一道去往广州,但她很快发现夏小恽是一个骗子。然而,她已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套上了金钱的枷锁,走投无路的她不得不成为夏小恽的帮凶,最终丧命。

    《南方》的写作跨越了“两个时代”,从上世纪60年代写至90年代,作者在后记中将这两个时代命名为“政治时代”和“经济时代”。主人公罗忆苦是无意识的时代挑战者和顺从者。她出生于革命的年代,个人的欲望被要求压抑和隐藏。她不顾时代的禁忌,肆意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徘徊周旋,毫无顾忌地展示自身的各种欲望,轻佻地挑战着时代的话语。然而,进入“经济时代”,改革开放下的南方社会,人们对金钱的欲望和贪念同藤蔓一般疯狂地繁殖生长。罗忆苦的欲望转移到了摸牌的手指上,她顺应着商品时代的浪潮,但作为大时代下的小人物,却无力从欲望的泥淖中挣脱,最终越陷越深,坠入深渊。艾伟试图通过主人公罗忆苦的成长经历和生命体验,聚焦大时代下的个体命运,捕捉外部世界的常与变。

    这部小说艾伟从2010年开始写作,断断续续经过5年的时间,于2014年10月份才创作完成。艾伟在后记中说,这部小说本来的名字叫《七日》,是因为余华出版了那部《第七天》的小说后才改名为《南方》。之所以叫《南方》,主要是它的故事发生在南方的城市,里面有我们宁波读者所熟悉的地名:永城(甬城的谐音)、三江口、法院巷、护城河、和义大道、鼓楼;有我们宁波的风土人情。小说书写了南方这座充满着传奇、浪漫而有诗意的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描写那里的风物、气候、街巷和人情,那是因为作者太熟悉和热爱这座城市的缘故。作者曾说:我1988年大学毕业后来到宁波,在宁波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宁波。如今,在很多场合,见到文坛的朋友,或是一些我别的界别的朋友,他们都习惯于把我当成宁波人,我通常微笑默认,不作任何解释,因为在我心里,宁波就是我的故乡之一。

    《南方》不仅是一部女性的成长史与生命史,也是一个关于时代与人性的寓言。正如作者所言:“《南方》不是我原本想要的轻松的作品,它已变成一部探讨人性及其边界的小说,一部关于命运的沉重和惨烈的小说。”当然,在笔者看来,作者讲述的不单单是一个悲情、惨烈的故事,还有喜剧的部分和人生中真、善、美的一面。如“傻子”杜天宝,尽管他的确有点傻样,但他单纯、忠义、待人好,最终也会有好报,所谓傻人有傻福。

    艾伟在后记中最后写道:“在《南方》写作中,我尽可能地淡化历史——当然它依旧在,我更多地让小说按其自身的时间而生长。在写作中,我不但在时光里看清小说人物的表情,我也看清了时间温情而残酷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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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