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鹃

白眼潜鸭

    没错，本文的标题就是《“加新”快乐》，而不是《“加薪”快乐》。大凡自然观察（或摄影）爱好者，都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追求“加新”，也就是说增加了个人原先未曾目击或拍到过的物种。比如说，像我这样的鸟类摄影爱好者，就非常在意自己能否拍到以前没见过的新鸟种。如果“加新”发生在宁波，就尤其高兴。因为，我在宁波已拍了十几年鸟，记录到了本地绝大多数鸟种，故要“加一个新”是非常困难的；而如果到云南、新疆等远方去拍鸟，则“加新”显然要容易得多。

    但话说回来，越是在本地“加新”困难，则一旦成功，就越是高兴，甚至激动不已。这种快乐，实在是比“加薪”还更快乐，也许是其他人所难以体会到的。2022年，我花在拍鸟上的时间不多，但还是在宁波“加了两个新”，上半年与下半年各一个，非常幸运。

    5月“加新”：找到爱“躲猫猫”的噪鹃

    在宁波有分布的杜鹃科的鸟有很多种，如大杜鹃（即俗称的布谷鸟）、中杜鹃、小杜鹃、四声杜鹃、大鹰鹃、噪鹃、红翅凤头鹃、褐翅鸦鹃、小鸦鹃等。它们基本上为宁波的夏候鸟，其中不少以善啼闻名。宋代诗人翁卷《乡村四月》云：“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这里的子规，就是一种杜鹃。春末，杜鹃从南方飞来，在山野中鸣叫不已，历来为大家所熟悉。

    不过，不少种类的杜鹃都很善于“躲猫猫”：它们常隐身于茂密的树冠中或栖于高大乔木的顶上，因此尽管叫声很响，却难以看到它们。噪鹃就是这样的，我们常“只闻其声不见其鸟”。从其名字就可以知道，这种杜鹃的鸣叫声非常响亮、吵闹。每年春末，在海曙区鄞江镇与龙观乡交界处的章溪畔的树林中，我都会听到多只噪鹃的嘹亮叫声：“喔哦！喔哦！”而且越叫越响，持续不断。有时，明明知道鸟就在身边的大树上，无奈树冠层枝叶过于繁茂，哪怕用望远镜仔细搜索，也根本发现不了它，更不用说拍到了。因此，非常遗憾，多年来，对于噪鹃，我只有听的份，而始终缘悭一面。

    去年5月22日傍晚，我到鄞江镇的晴江岸拍鸟，老远听到噪鹃又在大声叫：“喔哦！喔哦！”当时心里想：要不过去找找，说不定这回被我发现了呢。于是，我沿着山脚的古道循声前行，走了两三百米后，感觉噪鹃的叫声越来越近了，它应该就在右边几十米外的章溪畔的几株大树上。我往前走到树旁，仰头往上看，结果跟以往一样，根本找不到。我退回若干距离，确认它还在老地方鸣叫，并没有飞到其他树上。那时，我灵机一动，心想既然靠近了找不到，那么还不如退远一点，找一个高一点的位置去观察树顶。于是，我往山坡上走了走，然后回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竟然一眼看到噪鹃就在树顶的枯枝上鸣叫！通过长焦镜头，我清晰地看到了它那青黑色的身体与血红的眼睛，但见它喉部一鼓一鼓的，嘴张得非常大，露出了鲜红的口腔内壁，像是嘴里在渗血，怪不得古人有“杜鹃啼血”的说法。

    终于拍到了噪鹃！看来，通过“屡败屡战”、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终于迎来了运气的转折点。

    12月“加新”：邂逅罕见的白眼潜鸭

    如果说拍到常见夏候鸟噪鹃是刻意寻找的结果，那么发现本地罕见冬候鸟白眼潜鸭则完全是意外之喜，而且特别有意思的是，那一天正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即12月31日的下午。

    当天是个大晴天，我决定去宁波植物园走走，心想拍点鸟类或者风景类的视频也是好的。到了园中，走入“水上森林”区域。这块区域实际上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有的水面很窄，有的地方则相对比较开阔，河畔有杉树、垂柳、乌桕、芦苇等各种植物，俨然一派湿地风光。我走到栈桥上，看到眼前的开阔水面上游荡着二三十只水鸟，主要是白骨顶、黑水鸡、小䴙䴘（pì tī）、斑嘴鸭等普通鸟类，但我马上注意到，这里面混着一只不寻常的野鸭！它有着明显的“白屁股”（准确地说，其尾下覆羽为白色），较为引人注目。从它独特的的头部造型来看，显然是某种潜鸭。那么它究竟是哪一种潜鸭呢？我边拍边思索着。

    迄今在宁波有记录的潜鸭共5种，即凤头潜鸭、斑背潜鸭、红头潜鸭、白眼潜鸭和青头潜鸭。后两者在华东地区均不容易看到，其中青头潜鸭最为珍稀，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此前，除白眼潜鸭外，其他几种潜鸭我都已经在本地拍到过。不过，对于青头潜鸭，我只拍到过雄鸟，而未曾见过雌鸟。那么，眼前这只潜鸭，到底是白眼潜鸭，抑或青头潜鸭的雌鸟？如果说是白眼潜鸭，可它的眼睛并不白呀！

    随即用手机上网检索了一下，马上确认这是白眼潜鸭的雌鸟，怪不得眼睛的虹膜是褐色的；如果是雄鸟，其虹膜才是白色的。顺便说一下，白眼潜鸭和青头潜鸭的亲缘关系非常近，远看都是棕红偏黑的羽色，身体轮廓也相似。这两者的雌鸟尤为相像，直观的区别在于：在安静地漂浮于水面上时，白眼潜鸭的体侧全部为棕褐色（只有在其振翅或梳理羽毛时，才能明显看到腹部的白色，恰似一块近圆形的白肚兜），而青头潜鸭雌鸟的体侧有明显的白色。

    所以，这次拍到白眼潜鸭，对于我来说，又是“加新”了！而且完全是意外之喜。接下来几天，我又抽空到植物园观察、拍摄这位来自远方的“稀客”。我发现，白骨顶、黑水鸡之类的鸟并不怎么怕人，一直在自顾自觅食，它们经常一个起跳，然后头下脚上潜入水下，叼取水藻吃。而这只白眼潜鸭非常警觉，多数时候，它都是混在水鸟群里东张西望，观察附近的动静，一副随时就要逃离的样子。那些分散于各处的水鸟在无形中起到了保镖的作用，一旦出现异常情况，其他鸟受惊游离岸边或起飞，白眼潜鸭就跟大家一起行动。

    只有在游客很少，周边非常安静的时候，它才会放松下来，开始进食或梳理羽毛。既然名为潜鸭，自然是一类善于潜水觅食的野鸭。我在隐蔽处躲了好久，才终于看到这只白眼潜鸭开始潜水表演，它的动作比较舒缓，并没有明显的起跳动作，而是直接头往前一伸，整个身体就顺势没入了水下。这姿势倒是跟凤头䴙䴘的潜水动作比较相似。

    可惜，等我1月8日再去的时候，却发现白眼潜鸭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飞往何方了。但愿宁波多一些环境优良、周边又比较安静的湿地，这样才能多多留住远方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