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 整理旧物,翻出几叠旧信笺。蓝色的横条格子,纸张是半透明的,试着写了几个字,倒还顺畅。于是,就在上面写起稿子来了。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壬寅去,癸卯至,腊肉飘香,年味浓厚。生活似乎波澜不惊,没有惊喜也没有惊吓,这其实已经很使人欢愉。父母在日渐老去,却未曾来添麻烦;老朋友日常少于联络,却记挂在心;偶有习作见报,便添个菜咪口酒,悠然自得。“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很喜欢这句诗,这才是我要的生活,平淡中透着温情。 女儿在去年用积攒的压岁钱,给她的妈妈买了一件羽绒服,作为生日礼物。再普通的人家,也要有仪式感。这件衣服,妻子穿在身上,暖在心里,念叨了好久。 而我最开心的,则是见到了外公80年前发表的散文作品。1942年,年仅21岁的外公就开始发表作品,而且文采斐然。我虽然也写作多年,可与他一对照,相形见绌,天壤之别,汗颜又佩服。我已经在酝酿《我的外公庄继礽》一文,可是对外公的了解,知之甚少。幸好,外公当年的学生,已是鮐肯之年的胡佩庸先生,传来一篇回忆外公的文章,可谓雪中送炭,万分感谢。外公在他眼里,简直是全才,文学、音乐、体育都有涉猎,而且还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我亦是万般喜悦,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写作,找到了根源。 去年,疫情折腾反复,幸好有惊无险。腊月尹始,奥密克戎病毒爆发,人心惶惶。我上班的地方,只剩下四人,其余都成了“小阳人”。我的父亲、岳母、老婆的姐姐、外甥都发烧、咳嗽、喉咙痛,难受之极。我和家人都身体无恙,皆大欢喜。我上班去,老婆变着法子烧可口的菜肴,我成了妻宠男。回到家中,喝一碗萝卜蜂蜜茶,润喉暖胃,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盛夏的时候,我去了趟余姚蒋梦麟故居。他是北京大学历史上任职最长的校长,我曾买过一本他的著作《西潮》,读到他写故乡余姚的文字,一直想去看看他的故居,终于如愿以偿。这天,村子里很安静,也许都在午休。我见故居的门开着,就径直进去。忽闻有人在喊救命,赶紧过去侧房探看。原来一位老人瘫坐地上,起不来。我上前扶他,老人说,这样不行,将凳子移拢来。我照做。他两手撑住凳子,说:这下可以扶了。我上前两手挟住他下腋,使出吃奶的劲,将他放到椅子上,然后,我们开始聊天。老人是蒋梦麟先生的堂侄孙,一直住在这里,看守宅院。他说,要不是你来,我要等晚上外甥女送饭,才能起来了。他向我说起了家族史。他的父亲大学毕业,去了上海,母亲是武汉女子大学毕业。父亲三十六岁去世,他们全家回到余姚。他从小患小儿麻痹症,行走不便。他说起往事云淡风轻,拿出别在腰间的钥匙,让我去开纪念馆的门。想当年,蒋梦麟先生也是从这里出去求学的。转眼,故乡已在梦中。河水无语,我倚门而眺,感慨良多。 阳康后的同事陆续返岗。过去的日子,无论好坏,都已在身后,一去不复返,随风飘散。生活如常,吉祥安康,是我这几年常写给朋友的祝愿。范伟国老师寄来新作《浮生记吟》,里面收录了我的一篇书评。我和他是偶遇,但所有偶遇都是必然。他已是古稀之年,却笔耕不辍。我认识一些老人,喜欢听他们讲往事,他们也爱看我写的稿子,给了我很多鼓励和信心,使我有力量提笔来写一些习作,不曾停止。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又是新的一年,旧笺写新稿,所有美好都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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