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如 中山东路的石竹 丛生叠开的梅粉色石竹 顶着中山东路狭长的西北风 在大雪要来的前夜 开成比霓虹更璀璨的人间日常 我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衣兜里 俯瞰着这一蓬疏影横斜 我钟情于等雪,由来已久 那么害怕寒冷的人,唯独爱雪 爱深白色的雪花抵达一年的喧嚣尽头 幽幽地困住我,彻底交出自由 冬天正在营业中,该来场大雪 等你的心情和爱情是一样的 如此迷人。雪来,冬天就能完整 我也在这一年里完整 我并不知晓 大雪,在你来的路上耽搁了 但我却有种强烈的预感 你会在大雪落下之前抵达 你手握落雪一般极致而静谧的舒展 将为我消融虚张声势的烟熏火燎 太白湖的水杉 这一次,是太白湖的水杉 它披着红色嫁衣,临水而立 在冷冬寒月,总是令人牵挂不已 不用多么长久,它会在时间的肩上 褪去一切伸向天空的触角 它就会这样一丝不挂地肃穆成冬天的决绝 所以,我们马不停蹄 浩浩荡荡地依次排在湖边 像开了白色花朵的芦苇,在水边 站成此起彼伏的号角 风来自水上、山上 吹过水杉的倒影,直至吹皱了 湖水曲径通幽的走向 阳光的颗粒,从远山明黄的乔木上铺过来 铺进湖边一块已经收割完毕的菜垅上 裸露的泥土晒出了冬藏的质感 头顶的无人机从水湄上飞来 我们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想把不期而遇 的美好悉数拥抱 制造断崖式降温的那些风 掀起的浪,如潮涌 天童老街不老 一个结果的出现,并不必然写着因缘 我们在钱湖山水的臂弯里寻找明艳的银杏 在白墙黑砖的天童老街入口 看薄薄的一层水,将大风吹过的天空 揽在檐下,这面天空之镜 透着十二月的冷意 但是,一碗牛肉里缀着香菜的年糕汤 就着几颗圆润的红椒在燃烧 山外山的那一壶琥珀色的茶汤 将湖边劲吹的寒,挡在了玻璃窗外 我们在寻找一个随机吐露的汉字游戏里 忘却了面对一墙蔓性风铃花眉飞色舞的绽放 情不自禁地在那围成圈儿 说它不畏严寒,枝桠插地就能活得肆意 天童老街,其实很新 一些花朵和绿植守在窗下 一墙磅礴的地锦已经周身金黄 旁边的门,紧紧地闭着 我们引吭高歌,相聚是如此不易 沧海路2750弄的树木 冬日,沧海路2750弄里的树木 大部分落了叶子 特别是那颗水杉尤其不管不顾 这个冬日,到处是病毒 我将自己囚禁在一方见地 来往的时候,依靠的是车轮滚滚 这条巷弄里所有我抚摸过的树,渐渐陌生 陌生的,还有被咳嗽打碎的晨昏 总想着,世间再没有比阳光更美好的所在 它随清晨到来,伴日暮隐匿 它不为谁而来,却为众生所受 它来,大地是张开怀抱的 一棵草也懂得在这金黄的怀抱里舒展 一颗石头也会默默煨着地气 布满托着尾巴的尘埃 我想歌唱,咳嗽还在造访 背对着太阳,它的锋芒怒放 你来得刚刚好,你替我轻轻哼出 所有的喜怒哀乐,摸到一把绣迹斑斑的锁 以及一场时断时续的雨水 曾经疼痛 永远要相信,一定是有点什么 所以某一个系统携带脏器 不可同日而语 疼痛,是某种强烈的信念 以你能觉察的方式靠近 提醒你来龙或者去脉 无须追究更多,你是徒劳的 那春天在经过时,总是一片海连着另一片海 察觉疼痛本身之外,夜色四处奔走 我们就做这样一个游戏 闭上眼睛,你是疼痛的主因 你催眠的夜,落下星光 而你缝补过的疼痛 终是成了清晨最温柔的那缕霞光 晚来雪 你吟着一阙小雪涉水而来 天阴着,晨曦兜住的风跋涉过所有的相逢 十一月还在下着绵软的雨 油纸伞依然吟诵起轻烟迷朦的雨巷 唇翕念及江南,季节便会纷纷撤退 朦朦天籁,节气走到了小雪 披衣,在一片片覆着轻寒的明黄里 依然轻唤出一声声盼雪的啾鸣 写了许久的信笺,在时光里映照出 往日的葳蕤 冬天这样一个季节,马蹄声并不真切 饱经磨难而深刻的黄齐聚起来 它切割的天空是你的模样 相爱吧,在小雪的腹地 把所有欠下的拥抱先还好 雨丝停住的傍晚 袅袅的水气成群结队地喊出 此起彼伏的白 我蜷缩在一片叶脉的交错处 一遍遍地描慕晚来欲雪的天空 和那些停不下来的事物 是谓良辰 这一年,我们有许多望而却步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 日子呈现过许多不规则的脉络 许多人变得模糊,许多人变得清晰 喜欢上一棵水杉,一溪云朵 仿佛,重启了20岁一遍又一遍 我在一些人事上失去热情 对这个世界有了从未体会过的悲悯 那些虚妄与虚荣的梦境 合拢成远山青黛 我从未离一株青禾这么近 仿佛就是自己,那些青绿的风月和骨血 让我静谧成一粒尘埃 又燃烧成岁月心头的朱砂痣 从未如此,忧伤时间的款步 都不特别定义幸福的意义 无限地靠近自己,靠近万事万物 对我们的认知如出一辙 昨日凌晨一点 我送给新年第一声咳嗽 在暗黑的深夜,不能忍受的这些事物 一起蓄谋而沸腾 是谓良辰。就这样热气蒸腾的 把我从2022输送到了2023的身边 美好的祝福一路滚烫 烟火年年 与光同尘,与时舒卷 这是我用力活着爱着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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