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金位 我们老家把“看书”称作“望书”。“望书”就是拿起书本来阅读,这是最常见的读书方式。怎样看书是一门学问,看书看得好会引发写作热情。写作水平的高低,跟读书和藏书的多少没有本质关联,主要还在于对书的吸收、消化以及见解的深浅和实际的运用。在书页的空白处随手写下心得,这叫“不动笔墨不读书”。养成习惯后,见解随之沉积,思路随之宽广,写作水平随之提升,最后达到“下笔如有神”的程度。 抄书也叫“抄读”。中学时代,读到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方知古人竟然抄书。一部书动辄几十万字,居然用毛笔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而且还是“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的冬天,这在手敲键盘每分钟输入几十字的今人看来无法想象。除了宋濂外,嗜好抄书的还有路温舒、阚泽、葛洪、陆游、张溥、黄宗羲、王国维……南宋大学者洪迈把《资治通鉴》连抄了三遍,简直是抄书队列中的“牛人”。抄书自有其道理,作家孙犁说:“读书读到自己特别喜爱的地方,就把它抄录下来。抄一次,比读十次都有效。”由此观之,天才是从刻苦的锻炼、顽强的奋斗中产生出来的。当我们对大师们投去羡慕的眼光时,可曾体会过幕后鲜为人所知的惊人付出?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听评书是最常见也最流行的“读书”方式。我听过刘兰芳的《杨家将》《岳飞传》,单田芳的《隋唐演义》《明英烈》《三侠五义》,袁阔成的《三国演义》,等等。仅仅二十几分钟,但听得人入迷。在播音员播出“辽宁鞍山市曲艺团”后,我连手里拿的连环画都扔了。大作家莫言自称,他有一个很会讲故事的祖母,他从他的祖母的故事里汲取了文学的营养。他还有一个会讲故事的爷爷,还有一个比他的爷爷更会讲故事的大爷爷——爷爷的哥哥。除了他的爷爷奶奶大爷爷之外,村子里凡是上了点岁数的人,都是满肚子的故事,他在与这些人相处的几十年里,听来的故事实在是难以计数。听故事成了莫言的文学启蒙。 观看影视剧也是一种读书。当然,想从影视剧中学到东西也并非易事,只有那些具备经典气质的影视剧才能让观众“开卷有益”。王扶林导演的“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是原著的藤蔓下结出来的一枚精致奇异的仙果。我最早看这部电视剧是在1994年,以后的十年间每隔一些日子就温习一遍,统计一下至少也有三十遍。我特别喜欢剧中那种繁华背后渗透出来的悲凉气息。导演冯小刚说,当下中国的很多影视都是垃圾。我深然其言。 清代才子张潮有言:“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此言透露出一个至理:旅行也是一种读书。旅行,对于一个人——特别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是一门必修课。没有旅行,哪能知道得那么多?看得那么远?想得那么深?俄国著名文学理论家别林斯基说:“诗人的天才越高,他就越能够深刻而广泛地拥抱大自然。” 还有一种更为广义的读书——读社会这部大书。俗话说:人要在世上磨。磨就是参与社会实践,通过社会实践获得知识,明白道理。作家吴明兴说:“他不通过对古代文本的间接领会,而直接受各种习俗、故事、表情乃至于情绪氛围的影响,从而在亚文化圈内经过自然生命之习欲浸染的方式来养成一种独特的智慧。” 读书的方式可以有多种,一个好的读书人不光能从书本中汲取知识,而且能从更宽泛的“书”中吸收养分,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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