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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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2月1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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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炊烟

    □林甲淳

    记着小时候,站在村口大队部的高岗上俯瞰炊烟,老街簇拥林立的烟囱,我可以数着电线杆找到自家烟囱的位置。看久了才慢慢发现,其实每家每户的炊烟都是不一样的,不同的煮食冒出来的炊烟也不一样,炊烟像自家的孩子,不能复制,也无法模仿。

    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到吃晚饭总有一段放飞的时间,是我们小伙伴“耍”的空挡。那时候,虽然物质比较匮乏,但玩的花样还挺多,有时就因为玩得太尽兴了,耽误了吃饭的时间,免不了被父母剋一顿。所以玩的地点一般选择在离家的炊烟不远的地方,这样时不时地瞄上一眼:如果炊烟正鼾,说明家里的灶台忙碌,尚有一段时间继续玩;如果炊烟寡淡渐白,就说明马上到饭点了,接着母亲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几乎同步而来,特别准。

    炊烟从灶台拔节,它的一头连着白云人家,一头系着油盐酱醋。一段炊烟里,可以判断灶台是做饭还是炒菜,煮饭时因为柴火的持续给力,炊烟一般均匀绵长;炒菜要大火油煎爆炒,烟火多是浓重紧促的。如果灶膛里的火生得旺,生成的炊烟轻盈祥和;如果灶膛的柴火生得不好,便三下五除二就熄灭了,烟囱倒灌就会产生呛人的黑烟浓烟。那时候,民居都是木制的,很容易烽火连营引起火灾。

    烧柴火的灶台自然会生烟。那些时候,每家每户都筑造一个大大的灶台,农村的灶台一般设两个锅位,一口炒菜做饭,一口熬蒸锅备用,再就是中间挖一个圆弧桶注水,利用灶台的余温传导引流,可以节省柴火和时间,洗手洗脸也方便。在灶台的墙立面转角处砌一个长龙一样的引流筒,随着灶膛里柴火“噼噼啪啪”的声音,灶膛的烟雾经过兜兜转转,生成一段一段炊烟。露出房顶的烟囱头部,搁一块瓦片挡住雨水,瓦片之上再压一个神兽辟邪。每年年关时分,家家户户都要“扫堂”,一根长长的竹竿上绑着高粱结扫把,打扫过往沉积的烟尘,让来年的炊烟更加美丽。

    不过,最美还是黄昏下的炊烟。它从家家户户尖塔林立的烟囱喷薄而出,软软的炊烟或宽或瘦、或长或短,或浓或淡。炊烟下一定是母亲在灶台上操持一家人的饭菜,灶膛灶台两边忙乎,一把火钳和一把锅铲在手上交替;炊烟的时光里,弄堂里的姐姐们在跳橡皮筋,唱起过往童谣跳出牵牵绊绊。看着炊烟渐行渐远的脚步,好像父亲一年到头行走的大脚。

    炊烟像一团心事,什么样的心情就读成什么样的风景。烦恼的时候,看舒缓的炊烟是最好的排解,只见它们徐徐地升起,慢慢地散去,遇见了又散去,经风一吹,又走到了一起。那一年,最疼我的外婆走了,阵阵炊烟好像外婆的身影,丝丝缕缕恰是老人的叮咛。高兴的时候看炊烟,舞姿蹁跹,行云流水,眼前的炊烟五千米水袖荡起长长的路。如今老来之年,一阵乡愁袭来,总想在炊烟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朵。

    炊烟是房屋上升起的云朵,曲折里藏着每个人走过的路,轻盈中折射着生命中的清流。如今,城市的蝶变,有的东西多了起来,而有些记忆中的影像却在不经意中流失、淡忘。多少年了,那一缕至柔至软的炊烟,却是心中绕不开的那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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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