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鲁言 当十里红妆书店主人皓哥领着我走进“叶辛文艺大师工作室”时,看到一位灰白头发的老人正伏案写东西。那就是叶辛老师,他微笑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像看老朋友一样亲切,继续边写边笑着柔和地说:“我以为是个男的,原来是女的啊。”叶老师指的就是我,因“吴鲁言”三字,他以为是男作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辛老师,虽然之前有朋友送了我一本叶辛亲笔签名的《九大寨》,当时只看了四五十页就落在妈妈家,一直没拿过来细细读完。 对于叶辛老师,记忆最深的当属二十多年前的电视剧《孽债》,当时我还是一名学生,但也跟着大人们将风靡全国的《孽债》仔仔细细追看着,被剧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想不到今天,能面对面受到叶大师亲自指导,心中充满了感恩与敬畏。 正式交流要开始了,叶老师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他的个子不高不矮,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式外套,干净整洁,衣襟左前侧是竖排的云朵一样的雕花装饰,略显时尚又不失庄重,很符合叶老师的文化人身份和年纪。 从我进入大师工作室,到正式坐到摄像头前,其实叶老师一直没有停止与我的交流。他一直微笑着,说他与宁波的亲近,与宁波的缘份,声音低低的,但又是那么自然而温暖,如同坐在他家的客厅里。 我们就这样聊家常一样边入座边自然地进入主题,似乎忘了对面还有摄像机,还有录音笔。这时,我才发现叶老师手上还拿着一份材料,就是我去年打印出来的几篇小小说,用绿色的卡纸做了简单封面,当时我只写了“吴鲁言小小说若干题”,也没有作其他介绍,怪得不得他还以为我是男性。按理说,应该晚辈先作自我介绍,但叶老师坐下后却开始了他的“自我介绍”。他说自己是江苏昆山人,还问我知不知道顾炎武。我弱弱地答:“知道。”他仍是微笑,声音却比之前略有提高:“我老家没有出过什么名人,但顾炎武绝对算一个。”顿了几秒,回到之前的音量,他接着说:“你们可能只知道顾炎武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则’吧,可能不知道他除了是位文学家、教育家,还是一个很厉害的商人。只是他的学问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商味’。”我心里暗暗想,下次要多读点古人的作品和书籍了,平时只注重阅读外国文学或现代作品,甚至是杂七杂八的哲学类、经济类、心理学类等,今天被叶老师的提问难倒了。叶老师继续说:“顾炎武那句话成了千古绝句,被人们记住。李白,写过多少诗?我们的语文教科书上顶多也就几十首诗吧,但实际上,这位诗仙所作的诗歌远远不止这些,到底是几百首还是几千首谁也不知道了,因为当时的诗歌是口口留传下来的。你是写小小说的,写过很多吧?”当我正听得入迷时,叶老师已完成了自我介绍,顺道将话题转到了我的写作上,真是高手啊。我笑了,但没敢太放肆,小心翼翼地说:“叶老师,要不,我也先作个自我介绍?”他眯眯笑着,抬起右手示意我说,同时,拿起眼前十里红妆那个雅致而喜庆的红杯子喝了口水。我拿起随身携带的萤火之光读书社的袋子,拿出自己2021年出版的作品集《鲁言鲁语》双手递上:“叶老师,这是我写的第六本书,是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一部小小说。我之前写的6本部作品,其中《后院》是正儿八经的长篇,其他也都可算小小说集。” 叶老师很认真地听着,又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他捂了下嘴巴,笑意加深了:“我可能得新冠后健忘多了,很多事情经常要忘记,今天刚才出门前原先记得把你的材料带上,后来真忘了,又重新折回去拿的。因为健忘,昨晚我重新看了一下你的作品。你刚才说了,写得多,是好事,但要精。就像刚才提到的李白的诗,这么多,但真正留下来的并不多。” 我不停地点头,怀着一颗恭敬的心认真地听着,不敢插话。 他又说:“你那篇《最后一幅画》我看过,最后一句话写得特别好。我在疫情前经常给全国微型小说大赛当评委,因为这个评比在上海举行。这样的活动,你也可以去参加。” 我接着叶老师的话说:“是的,参加过,这篇东西是2011年写的,后来确实还在全国大赛中得了一等奖。” 叶老师仍是微微笑着,但眼神似乎比之前更明亮了,他说:“其实,小小说阅读群体很大,我也认识很多小小说作家,包括有一些东南亚作家,他们也写了很多小小说。但在1500字到2000字以内,要写好一篇文章不容易,要写精更不容易的。国内有些小小说名家也曾向我提过,小小说在国内不被重视。” 可能我的胆子也苏醒了,插话道:“叶老师,我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还是一个中学生时开始写小小说的,至今也发表过许多,但感觉小小说真的不被重视,发表渠道也不多,所以,最近两年,我写的两部小小说《小高层的村庄》和《鲁言鲁语》,其实是以长篇小说形式向上申报,里面是一个个小故事,前后呼应,写的是村庄系列小小说,一本书里就写那个村庄的村民,故事可以分开来阅读,也可以集中起来阅读。分开时,它是部小小说;集中时,它是部长篇小说。” 突然,叶老师脸上泛起一种光芒,问:“谁给你出的主意?这写法很好啊。你刚才提到的《小高层村庄》这名称也非常好,写村庄,却又是小高层。” 其实,我也听出了叶老师语气里的惊喜,而我也从他的话语里看到叶老师是位多么睿智的大家,这样的写法,如我这般一个业余爱好者怎么能想到呢?我第一次认真地说出了谢志强老师的名字,因为谢老师正式收的徒弟只有极个别,我从来不对外说自己是谢老师的徒弟。叶老师听后,舒了口气,坐直的身子重新回到放松状态,一如既往地微笑:“怪不得。谢志强我认识,打过交道,关系挺好的。他是有很多点子。你这个《小高层村庄》可以往上进行国家级申报,评委们看到也会喜欢的,这个有写头,也有看头。” 我接着叶老师的话说:“《小高层村庄》2019年已出版了,目前我手上正在写的是《村口那棵古树》,是长篇,写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农村整体变迁,尤其是农民企业家为新农村建设、振兴乡村、带动全村甚至全镇人们共同富裕的故事。我是镇海土生土长农家孩子,写的都是自己童年熟悉的人和事,因为我们村庄拆迁了,我想把故乡的村庄留在记忆里。因为童年是我心中的宝藏,在谢志强老师的提示下,我已写了两部村庄系列,我感觉童年的记忆似乎是挖不完的,看我怎么去挖,怎么挖深。我已将童年充分写入自己的作品。每个人的童年记忆在自己的心中是久远的,哪怕是苦难的经历,也有闪光点。这也是我写村庄的理由,我想我不仅是记住已经消失的村庄,更是记住了永远不会忘却的童年。” 叶老师似乎也回到了童年,他说:“你这样的创作就像我们上海一个摄影家,他在很多年前送了我一本摄影集,主题是消失的上海弄堂。你写的是消失的村庄,儿时的记忆,这些想法和创作都非常好,都非常值得写。”他又说:“你在写作的时候,可以加入宁波历史小故事。比如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关于国家领导人在宁波吃缸鸭狗汤圆的报道,如此生活化的一个报道,我一直记忆犹新,所以每次来宁波就想起缸鸭狗汤圆。”这次叶老师是爽朗又大声地笑了。接着,他讲了一个关于自己曾经带着家中晚辈特意到宁波来吃汤团的小故事,场景似乎历历在目。 最后,叶老师鼓励我,小小说要继续写下去,但不要急于功利去创作。他还谈到自己曾经看过很多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人的作品,其实是在提醒我要多看好的经典文学作品,学习其精髓。 我们还没聊完,我还想贪婪地听叶老师再传授些什么,可时间不经意间已过了两小时。 出来时,我把那个萤火之光读书社的书袋送给叶老师,他说:“设计得真好看,也实用,非常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