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平 五月,夹竹桃迎来了它的剧本,成了主角,在风中微微颤动。 我拾起一朵凋落的夹竹桃,白色的,像风车。 像风车吗?那年的夹竹桃旁,也是白色的小花,你说:“这像风车。”然后笑着跑掉了。 秋天,夹竹桃被锯掉了,留下光秃秃的树墩过了一个冬天。 树墩旁的三角梅开花了,珊瑚树长高了,灯笼花也开了,新的学生来了,红润的脸、亮晶晶的眼,“语欣,你来读。” 我指着一位梳着长辫的女生。 四周有窃窃的笑,女生笑起来,脸红红的,“老师,我是诗语。” 语欣和诗语是合唱团的,明明长得各不相同,我却常把她俩搞错。 前一阵,几个毕业多年的学生来看我,我一下子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我笑着对一个女生说:“阿凤,你的字写得真好!” 记忆中,她的字十分干净,线条流畅,自成一个整体。 有一次喝喜酒,一桌子都是我的学生,我叫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叫出名字的时候,好几个同学的字迹在我的脑海里形象地浮现出来。 晨读,小朋友们一个个摇头晃脑,读诗,眼睛里冒着小星星。我微笑着,看着他们。 十二点的钟声响了,午自修开始了,你们,像一匹匹野马,旋风般跑过。 夕阳漫天,晚自修前,你们蹲下身子,或弓着腰,在三叶草里找啊找。 “找到了,老师,我找到了四叶草!”矮短腿的王雨兴奋地举着四叶草跑过来,散步的我们笑着停下来。他张大了嘴,一直在笑,两颗小虎牙凸凸露了出来,脸上的汗珠冒着光,跟他的眼神一样,闪闪发亮。 现在,变大长腿了吧,这四叶草一定长在你心上了吧。 让你们去闻一闻体育馆门前那棵树的白色花朵。夜自修前,我路过六班教室,笑眯眯地问:“花儿香吗?” 教室里一阵故意的大笑:“太香了!老师,实在太香了!”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去观察过了。因为,这棵树是“臭名昭著”的石楠。 五班的孩子却捂着嘴,笑眯眯不说话,只有一个老实孩子认真地说:“很香!” “呃——”我为他担心了好久,这嗅觉?后来海风告诉我,有人觉得香也是正常的,像榴莲。 有一次,毕业典礼之后,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我默默地,独自观看制作的视频,那涌到讲台前背书的样子、那垫排球的身影、那些“闪亮的日子”……我微笑着,沉浸在三年的时光中。不知不觉,当暮色爬上窗口,我的脸上爬满了泪水。 买了一本波斯诗人鲁米的诗集,是梅子介绍的。那是一个湿漉漉的秋冬午后,我、梅子、阿霞爬到半山腰,下雨了,我们坐在一个茅草搭顶的亭子下,看雨从零星几颗到一片雨帘。“语言也挺像雨的”,我忽然想。 “在石榴花丛中,那里有光,有酒,有石榴花。你不来的话,这一切都了无意义。你来了的话,这一切也会变得了无意义。” 这是我第一次读到鲁米的诗句。 于是,我想读读这本诗集——《在春天走进果园》。 下山时,满山红叶上滚动着水珠,一闪一闪。 五月的槭枫树上已结了一串串翅果了吧!我这样想着,一边走过白色的夹竹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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