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军民

    去梅溪，这次走的是胜陆高架公路。由南往北，一穿过草籽岗隧道，便感觉别有一番洞天。

    一

    坐在车中，半是俯瞰，半是仰望。路崖不险峻，山岭没突兀，江南的丘陵，和江南的人，一般性子，不张扬，总是体现出一种可敬可爱的柔和。

    进山的盘山公路，以一种向上的姿态甩向山里，干净利索有力道，缠绕山间，或隐或现。梅溪的山，大部分长满杨梅树，满目的流翠凝黛，那都是杨梅树在微风中摇拽出的风采。

    在翠绿中有几方白色，这是现在最新的杨梅大棚，蚊帐式的。上半年听格好山庄主人胡海林介绍，这批新式大棚，可防虫，可滤减大风大雨、强光、沙尘，又可保持适当温度。既不失自然，又有温室效果——听说进一步还可以装空调。梅溪村几个杨梅专业户，近两年把一部分杨梅树装上了新式大棚。大棚杨梅可提早半月上市，满足市民需求，产生较好的经济效益。

    这几处大棚杨梅，在满山的翠绿中，犹如国画中的飞白，给人以无涯的想象和美好的憧憬。

    二

    车下高架公路，进入梅溪村地界。村因溪得名——梅溪，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村庄。地处翠屏山西麓，余姚市丈亭镇西北部，西与凤山街道穴湖村杨梅山林相连，北与慈溪市横河街道山水接壤。由南岙、舒郎岗、俞家岙、柳家岙、杨家岙5个自然村组成，由东往西分布在两条联通的狭长山沟之中。境内有铁顶山、烂蛇弄等小塘水库10座。村民出入，过去靠一条进村公路，东西两个出口，连接南面的61省道。往北亦有3条盘山公路连接慈溪横河镇。山林面积10212亩，为丈亭镇之最。整个村庄群山环抱，房舍沿溪星罗棋布。眺望，房前屋后的山上，除了杨梅树，还是杨梅树。听说每户人家基本上都有一、二百株杨梅树。远处的山上也有苍松翠竹，眼前的沟底小溪水流潺潺。这里山清水秀，风景迷人。

    山路弯弯，溪水淙淙，坐在车中已浑然不知方向，对对时间，看看太阳，方知大概。如让人重温宋代陆游《游山西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中的境界。

    十年前的一个五一假期，我曾独自驾车来过梅溪村。由北面梅湖进山至杨家岙，一路过柳家岙、俞家岙几个自然村。现今与那时相比，可以说是让人眼睛一亮：公路拓阔，沥青路面；村子里的溪岸是新筑的，景观化；不少村舍翻新改样，新建楼屋样式漂亮；村文化宫、村卫生室、停车场、垃圾箱等公共设施一应俱全；特别是两年前新建的胜陆高架公路南北贯通，南连杭甬高速公路，北接沈海高速公路，远路进出更便捷了。山村整体面貌明显优化，真是焕然一新又一村。

    三

    车一路往大山深处开去，就近看路边杨梅树，枝头尽是杨梅果，红艳艳，沉甸甸，犹如急性子的小孩，约着伙伴欲想挣脱绿叶的庇护跳将出来，生怕别人看不见。

    硕果累累，这是一种最美丽的风景！

    另一边一条溪水哗哗地往山外流。这条溪就是梅溪。溪因梅得名——“昔有梅树，溪流水出自此，故得名梅溪。”

    山泉自杨梅树根地下来，溪从山上小水塘出，一路汇聚杨家岙、柳家岙一支，南岙、舒郎岗、俞家岙一支，陆家山顶等几支溪流，顺着梅东公路，径流向北，最后注入梅湖。自柳家岙和俞家岙的溪水汇聚后，沟底渐宽，溪滩亦为之开阔，两岸边已是谷地，水质清亮，水草丰茂。

    如果沿着梅溪溯流而上就能挨次走遍整个村落。如果把梅溪看作杨梅树枝，山坡便是绿叶，那五个自然村就是长在枝节上的一大串一大串的鲜艳果实。

    四

    下高架公路进山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华标杨梅园。路旁有一座白色的杨梅姑娘雕塑，在明媚的阳光下，微笑着看着你……

    南临余姚江，北濒杭州湾，地处北纬30°线附近，得益于翠屏山的地理位置，这里盛产“荸荠种”杨梅。东有石步，西有梅溪，颇有名气。

    这里的杨梅确实有来头。

    据说河姆渡遗址曾发现了杨梅属植物的花粉，说明在7000多年以前这里就有杨梅树原种存在。另据史书记述，人工栽培历史亦有两千余年。可谓历史悠久。

    据浙江省杨梅气候生态区划的研究成果，余姚属于杨梅最适宜生长的气候区，可谓得天独厚。

    《越郡志》中记载:“会稽杨梅为天下之奇，颗大核细其色紫。”说的便是“荸荠种”杨梅。

    “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这是宋代诗人平可正的说法。苏东坡在吃了吴越杨梅后也说:“闽广荔枝，何物可对者，可对者西凉葡萄，我以为未若吴越杨梅。”

    杨梅不仅风味诱人，还具有良好的药理作用，助消化，利尿益肾，去暑解闷。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著述杨梅“可止渴，和五脏，能涤肠胃，除烦愦恶气”。

    2018年到2021年，丈亭镇连续斩获“余姚杨梅王”擂台赛最大或最甜“杨梅王”称号。这些杨梅王都产自梅溪。

    五

    华标杨梅园，紧挨公路。一个空场地，可停车，也可搞活动。今天，在这里以杨梅为媒，举行一场“见证新时代，逐梦新征程”余姚作家“四明大地行”采风创作系列活动启动仪式暨“中国杨梅丈亭红”非遗文化展播，是丈亭镇杨梅节系列活动之一。

    往里一排平房，是个工场兼门面销售。一大竹篮一大竹篮的杨梅挑下山先放平屋里。这杨梅，果实近圆形，墨乌紫黑，富有光泽。主人好客，我们也随手捞几颗杨梅解馋。一口下去，正如明代诗人徐阶所言：“折来鹤顶红犹湿，剜破龙睛血未干。”果肉多，一簇簇，质地细软，里面核小。汁水染满口齿，甜，几乎没有一点酸的感觉。吸气之间，一味果香，一丝一缕入鼻来……尝过了杨梅滋味，才会明白徐阶之感叹：“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得到长安。”

    几个村民正在忙碌地运作一台机器分拣杨梅。装篮的现卖，装箱的快递，线上线下多渠道销售。杨梅主要吃鲜果，果期短，只有十天半月，采摘艰辛，不易保存运输。

    平屋背后还有一处院落，一排更大的房子，用于梅农培训，亦可做会务餐饮。里面陈列着各种杨梅鲜果衍生产品。余姚人都有浸“烧酒杨梅”的习俗。挑好的杨梅浸到白酒之中，存放一段时间便可食用，送人亦是佳品。在炎热的夏天，吃上几颗烧酒杨梅，喝几口杨梅浸过的红色白酒，能消暑开胃，令人气舒神爽。当地人还用杨梅烧制白酒，叫“杨梅烧酒”，凑近酒杯喝时，酒中会溢出一缕缕清爽的杨梅果香。还可做杨梅干，制杨梅蜜饯。

    六

    去梅溪，与杨梅撞了个满怀，心和嘴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