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锤树的果实

    □张海华  文/摄

    6月底，我去了一趟宁波植物园，无意中看到，春天时来拍过花的秤锤树已经果实累累。这些外形奇特的棕褐色果实，也跟当初的花一样，密集吊挂在枝条之下，在风中轻轻晃荡。

    秤锤树，属于安息香科秤锤树属，绝对是浙江分布最少的野生植物之一；它的花，也被花友们公认是华东最美野花之一。是的，几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秤锤树的花的照片，就被那种满树繁花、洁白清新的美深深打动了。今年春天，我终于在宁波知名植物达人小山老师的帮助下，如愿拍到了秤锤树的花。这里，就为大家分享一下相关的故事。

    秤锤树：一种很有故事的树

    前年4月中旬，一则消息忽然在我的朋友圈里刷屏，无论是省内的媒体，还是我的喜欢自然的朋友们，都在报道或转发这个新闻：浙江首次发现秤锤树野生种群，就在宁波慈溪的山里！

    当时，我也很吃惊，首先没想到秤锤树在宁波也有，其次也没想到这种树竟如此罕见，居然属于浙江植物分布的新记录！事实上，直到两年后的现在，也未闻在省内其他地方再次发现野生秤锤树。

    这里，先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种属于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的珍稀树种。1927年，我国著名植物学家秦仁昌先生在南京幕府山采集到这种树的模式标本。1928年，另一位著名植物学家胡先骕先生在研究了该标本后，建立了安息香科植物的一个新属，即秤锤树属，并将该标本植物的中文名命名为秤锤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种树的果实形似一个个微小的秤锤（即旧时常用的杆秤上的秤砣），故也有人称之为秤砣树。此后多年，数量稀少的秤锤树都被认为是江苏省特有植物，产于南京、江宁等地，后来才在河南等地有零星发现。不过，由于种种原因，野生秤锤树在发现地目前处于濒临灭绝状态。

    那么，如此稀有的秤锤树在宁波是如何被发现的呢？说来有趣，这里有两条线可以叙述，而这两条线在2021年4月完美地会合了。对于这两条线，作为见证人之一的小山老师在其《寻找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秤锤树》一文中有详细介绍，我在这里仅为转述。第一条线是“民间线”。小山说，2021年4月，有位花友告诉他，说慈溪也有秤锤树。起先他认为这不可能，但看到花友发来的花与果的实物图后，“却不得不相信了”。因为，“下垂小白花在安息香科虽然很难区别，但带着尖喙、形似秤锤的独特果实，却是秤锤树最突出的辨识标志”。次日，根据花友所给的地址，小山即独自冒雨前往慈溪某地的山中考察，很快找到了正值盛花期的秤锤树。

    在惊喜之中，小山用手机拍下眼前的树的花、果、树干等图片，现场发给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的陈征海教授求证。陈教授当即回复，说那就是秤锤树，还问：是不是在慈溪发现的？

    至此，第二条线即“专家线”也浮出了水面。原来，省内著名植物专家李根有、陈征海、李修鹏、徐绍清等人所组成的森林资源联合调查组，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慈溪的野外考察中发现了秤锤树，并且一直在跟踪观察与调查，以弄清楚其种群数量、群落特征等情况。几天后的4月16日，宁波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向外界发布重量级新闻，称在慈溪发现了两个居群的秤锤树，数量共约50株（丛）!

    顺便说一下，浙江还有一种秤锤树属的野生植物，即细果秤锤树；此为本省特有物种，由于数量稀少，被列为中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据报道，浙江农林大学教授李根有曾对记者说：“秤锤树比细果秤锤树更珍贵更稀有！”

    有幸一睹“仙女花”

    对于像我这样痴爱美丽野花的人来说，若说对秤锤树这样“仙气飘飘”的花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起初，我不大好意思去打听野生秤锤树的具体分布点（我只知道大致方位），毕竟这种树太珍稀，别人恐怕也不方便透露。

    今年早春，我也曾独自去慈溪山里寻找秤锤树，在自以为可能性较大的溪谷中仔细探寻，最后自然是无果而返。3月下旬，到宁波植物园走走，注意到园中引种了多株秤锤树，而且已有少量开花了。于是，我忍不住向小山求助，问他能否指点我一下，如何找到野生秤锤树，并向他保证我不会向外面透露具体地点。蒙小山慨然应允，相约一起去慈溪探花。第一次是约在3月底的周末，但不巧的是，由于小山临时有公务，我于是只好独自去了。那天下着小雨，我在山中小道上独自行走，路边的白鹃梅、檵（jì）木、山矾等花儿开得正好，它们是清一色的白花，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美丽。但寻寻觅觅，竟不见目标植物秤锤树，心中十分疑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直到最后，才发现有一棵秤锤树就长在一条小路的岔口处！只不过当时它只有满树浅绿色的花苞，并不起眼，我刚才经过这宝物身边都没有发觉，真是失敬失敬！我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又发现多株秤锤树，其中有一株开了零星的几朵花。终于，第一次，我见到了这种心心念念已久的野花，特别开心。

    4月的第一个周末，终于和小山约上了，我们一大早在山脚碰头，然后一起上山，沿路拍花。这条路真的很小，附近有条小溪，路边坟墓极多，还有不少杨梅树，一般人是不会走这样荒僻的小道的。但正是在这条路的两侧，或近或远，分布着不少秤锤树，其他地方反而没有。此时，秤锤树刚进入盛花期，有几株已经开满了花。秤锤树的花，远看并不起眼，无非是绿叶丛中白花点点而已；但走近细瞧，却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哇，太美了，太美了！”

    按理，一朵朵小小白花，并无其他缤纷的颜色，怎么会让人惊“艳”呢？没错，秤锤树花朵的素颜之美，就仿佛是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的姑娘，根本无需粉黛，也早已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不知美过多少倍！就单朵花而言，它的外形就像一盏洁白的小吊灯，挂在细长、柔弱的绿色花梗下，已经很好看；而秤锤树的花朵非常密集，微风吹过，无数小花轻轻摇摆，就像很多穿白裙子的小天使跳着曼妙的舞蹈。偶抬头，但见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投射在花朵之上，让小花更加光彩夺目。小山说，以前他曾在雨天拍摄，觉得秤锤树的花在细雨中显得更为清丽动人。可见，这是一种无论在晴日还是雨天都值得细赏的花。

    正聊着，小山忽然对一丛长在大石头边的秤锤树左看右看，似乎颇有不解。稍后，他拿出手机一看以前拍的照片，才说了一声：“啊，原来如此！”我忙问是为什么。他说，两年前，他在这块大石头旁边拍到的一株已被齐根砍伐的秤锤树，没想到，两年之后竟又长出了一丛。据植物志上记载，秤锤树为落叶小乔木，而我们在这里见到的秤锤树均长成丛生的灌木状，不知道是否跟屡遭砍伐有关。从总体来看，慈溪的这些秤锤树所处的境况并不很好，亟需加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