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金位 人物是小说中的重要元素,有了人物自然会有人物对话。然而,我发现当下有太多的小说在描写人物对话时,显得非常枯燥,非常乏味,非常呆板。譬如小说在讲述人物对话时,通常是此等的“寒碜相”:张三说:“……”李四说:“……”张三说:“……”李四说:“……”张三说:“……”李四说:“……”所有的人物对话,就这样循环往复下去,直到对话结束。让读者感到作者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让读者感到两人的对话好像置身于一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死寂环境里。加上人物对话时所说的语言毫无个性,淡白无味,让我觉得读这样的小说是人间一苦。事实上,小说中的人物在对话时,肯定是处在某一个具体的特定的环境中的,想要摆脱人物对话时的枯燥化、平面化、单调化,我觉得情景描述以及对人物的神情变化的捕捉是不可或缺的。 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战争和人》,文字优美,内涵深刻,描写细腻,堪称一部文学精品。在这部170万字的煌煌巨著中,有数以千计的人物对话,作者以高超的艺术功力构建了人物对话时的立体感、层次感,精致从容,美轮美奂。更重要的是,人物语言吻合具体的特定人物的身份,对话场景着笔细腻,彼时情景似乎历历在目,因而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战争和人》第一部第五卷第三章中,有一段涉及童霜威和汪精卫的对话,作者花了3500多字的笔墨,环境(景色)描写、动作描写、心理活动都传神生动,读来是一种精神的享受。童霜威和汪精卫交谈的的那会,作者对周围的声音作了两次描写:“会客室里很静,只有楼下马路上汽车驶过的喇叭声和轮子轧在柏油路上的咝咝声,隐约从紧闭着的玻璃窗外传进来”,“火炉里有块劣质煤在爆炸,‘哔哔剥剥’的炸得很响”。对汪精卫说话时的动作、表情作了十一次描写,童霜威的心理活动次数达到十三次。作者对读者的关照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以致于闭上眼睛,我都能想象出两人对话时鲜活场景。 小说家的文字功底可以通过环境描写体现出来,一篇优秀的小说离不开出色的环境描写。小说中的人物在对话时,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动态的变化的,人物的表情不应该像石膏像一样冷酷无情,所说的语言不能像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人物对话时,应当有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嗅觉的冲撞,使场景的立体感、层次感凸现出来。如此,才能让读者身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人民文学》前主编程树榛曾经说过:“写长篇有两个审美的表现手法不能忽略:一是闲笔——所谓闲笔是指表面与正事无关,实则与主题、人物、情节有着内在逻辑的生活片段。闲笔不闲,它可以拓展作品的思想疆域,深化作品主题,帮助作家完成作品的人物造型;二是景物描写。现在一些作家忽略景物描写;事实上,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都会在景物描写上着力,它既可以对作品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进行烘托,也有助于推动叙事,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我觉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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