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赜韬

    民间饮食，最是乡愁所系。不久前，由宁波籍上海大学历史系博士生、中国食品行业智库专家成员邹赜韬撰写的民间文化作品《江南烟火：有滋有味的百年民间饮食》，由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

    不同于一般美食散文，《江南烟火》以近代图书、杂志、报章、调查报告等翔实一手史料为基础，从历史学、民俗学角度钩沉江南诸味，真切细腻地再现了百年前江南民间饮食的状貌与流变，可以说既是洞察近代江南民风民俗的“饮食方志”，也是亲近水乡生活的“访古指南”。

    近日，记者采访了邹赜韬，听他讲述《江南烟火》一书的宁波情缘以及其中记载的“四明往事”。

    从宁波出发 探索江南民间饮食“信史”

    生于1997年的邹赜韬，是土生土长的宁波人，“到上海大学硕博连读前，我没有三个月以上连续离乡的经历，算是‘正牌土著’，胃袋也是纯正的‘甬’字号。”邹赜韬打趣道。

    邹赜韬告诉记者，他对江南饮食的关切，始于2012年至2015年就读慈湖中学期间。三年生活在慈城这个“乡土中国”，让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他获得了古老、质朴、温暖的“乡土烟火”滋养，渐渐产生了用生活化的视野审视地域文脉的书写冲动。

    《江南烟火》背后，是他长期进行饮食史研究的积淀。本科一年级起，邹赜韬就在宁波大学图书馆，利用“北平甲库”“宋元画全集”等大部头资料叩问中国淡水渔业发展史。2018年，他带着一篇研究宁波近代罐头历史的文章赴上海大学参加学术会议，由此结缘上海大学，也在此期间萌生了翻译英文饮食史名著《罐头》的念头。后来，以《罐头》为起点，邹赜韬和责编章斯睿博士一道，策划了专注优秀饮食历史作品译介交流的“食可语”译丛。

    2020年以来，邹赜韬几乎每个月都会在中国网、澎湃新闻、文汇报、中国食品报等平台发表饮食史研究札记，“《江南烟火》中的部分章节初稿，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江南烟火》一书共收录邹赜韬近年写作的30余篇江南民间饮食历史文章，以春、夏、秋、冬四季为时间轴铺陈开来。书中涉及的食物，均为寻常人家餐桌上的江南地域美食，如汤圆、八宝饭，春天的香椿、雷笋，夏季的枇杷、杨梅、水蜜桃、藕粉，秋天的月饼、毛蟹，冬天的腊味、黄酒。

    该书旨在再现百年前江南百姓的饮食生活，把“人”放置在叙事中心，老上海的“吃瓜”往事、桂花香里的中秋民俗、年夜饭缔造的“生意经”，均在其勾画下鲜活于纸面。

    对于一些先前著述中不甚明了的食材、食俗，他希望能“从驳杂史料中窥探饮食历史的真容”。比如在“奉化水蜜桃崛起的激荡三十年”一章，他调用丰富材料，系统还原了20世纪上半叶奉化水蜜桃从籍籍无名变得声震四海的激荡往事。在他看来，品种改良科学育种、品牌打造开拓销路，以及精彩纷呈的文化赋能，均是奉化水蜜桃俯瞰群雄的力量泉源。

    江南生烟火 挖掘美食记忆里的浓浓乡愁

    饮食是很“私人”的场域，但“每个人寄托在食物里的个性情愫，归聚起来，最终还是淡淡的乡愁”。《江南烟火》正是将那些个体经验的饮食印记串珠成链，接续起一段段“接地气又不俗气”的乡愁。

    自2019年到上海大学读研以来，邹赜韬对宁波与上海的地缘相近、文脉相亲有了更多深刻且形象的认知。在《江南烟火》里，他留出不少篇幅，书写了两座同样把“我们”叫做“阿拉”的姊妹城之间的饮食亲缘。

    他梳理了近代沪上海鲜主要来源，开掘了宁波、舟山与上海之间的“水相接、食相通”记忆；旅居上海的宁波人将饮食偏好一并带去，造就了上海城隍庙“宁波汤圆”的辉煌；“宁式月饼”的推广、宁波西瓜远销上海滩也是江南食物交互网络的写照。“这种美好的交往和互通，反映了饮食人文的多元意味，越探索越能看到‘长三角一体化’的血脉相融。”邹赜韬说。

    江南生烟火，烟火忆江南。邹赜韬表示，该书写作也受到郁伟年、柴隆等宁波文化界专家的美食著作启迪，试图从特色鲜明的物产着眼，考察百年前普通江南百姓通过饮食与脚下土地建立的情感联系；通过回顾重要传统节日以及特定节庆中的民间饮食，表现一种顺时而变、朴实精致的饮食文化形态。

    “百年前的人们与民间饮食的互动，其本身也在缓慢无声地塑造着后世追忆的乡愁。《江南烟火》容纳的饮食历史，亦可在今人的阅读与理解中，化为‘重构乡愁’的一种资源、一股能量。”邹赜韬告诉记者，他希望未来能借助家乡文化事业平台，把《江南烟火》里的“乡愁资源”，转化为增进广大读者，特别是年轻一代“家乡认同”的延伸文化产品。

    从2023年1月起，邹赜韬在宁波图书馆“天一约读”品牌栏目开出“食光探赜”系列沙龙，讲述百年前的美食与普通民众饮食生活，平均每期2.5万人次收看，反响良好。在他看来，把《江南烟火》通过“视听形式”分享给更多感兴趣的朋友很有意义，“我觉得这是这本书的第二次生命”。

    据了解，这部鲜活的“近代江南百姓饮食民族志”，得到了冯骥才、肖复兴、王旭烽、戴鞍钢、沈嘉禄等文化界前辈的联袂推荐，来自复旦大学、厦门大学、南开大学、东南大学等高校的知名学者给予了专业推荐。

    这部被列为宁波市镇海区“文化精品工程扶持项目”的作品，还将于8月中旬亮相2023上海书展暨“书香中国”上海周，带着“老家宁波”的亲情，与申城市民一道品味江南乡愁。

    记者 顾嘉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