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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鸣叫的沼蛙 |
□张海华 文/摄 童年时,我家东边不远处就是水田。春夏时节,常在半梦半醒的清晨,听到阵阵蛙鸣传来。这“呱呱”的大合唱,对于我来说,承载着浓浓的乡愁。如今,安家于都市,且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听到蛙鸣。有趣的是,近些年,也不知从何时起,遥远记忆里的蛙鸣竟又回到了耳畔…… 公园池塘处处蛙 多年前,我就有了一个非常冷门的爱好,即夜探大自然,重点是寻找、拍摄宁波的两栖爬行动物。一开始,是出于对连绵、深邃的四明山的好奇,想知道宁波有哪些山蛙;后来,我又把目标转向城市,这才恍然发觉,我们竟然又可以在家门口“听取蛙声一片”了! 上个月,受市青少年宫之邀,我带队夜探鄞州公园,参加者主要是小学生及其父母。夜幕降临,我们带着手电出发了,不少正在休闲的市民都好奇地看着我们这支奇怪的队伍。来到一个长着不少芦苇、香蒲、水草的小池塘旁边,我说:“大家走慢一点,看,岸边的睡莲的叶子上蹲着一只青蛙!”孩子们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说:“在哪里,在哪里?啊,真的,有只绿色的青蛙,它的大眼睛好可爱!”我告诉大家,这是一只金线侧褶蛙,其身体两侧各有一条隆起的金黄色的皱褶,此即所谓“背侧褶”。附近有好几只这样的蛙,它们有时会发出轻轻的“叽啾”声,不像是蛙鸣,倒像是小鸡叫。这让孩子们感到有点奇怪,因为大家习惯性地认为,青蛙都应该是“呱呱”叫的。 忽然,不远处的芦苇丛中真的发出了响亮的“呱、呱”声。我说,这是黑斑侧褶蛙的雄蛙在鸣叫,它具有一对外声囊,鸣叫的时候嘴巴两边一鼓一鼓地冒出一对大泡泡——这充当了扩音器的作用,因此声音特别洪亮。可惜这只雄蛙藏在芦苇深处,我们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好在,很快在岸边见到了一只硕大的黑斑侧褶蛙,它静静地蹲在那里,正伺机捕食。 上面提到的两种蛙,最符合人们通常所说的青蛙的形象:它们的体色通常以绿色为基调,体形适中,分布广,在很多地方都被称作“田鸡”。它们的繁殖期主要在春季,那时,不论白天黑夜,我在宁波市区的不少公园里都听到过此起彼伏的蛙鸣声。 那天在鄞州公园夜探时,我们还见到了泽陆蛙、中华蟾蜍(即癞蛤蟆)、镇海林蛙等。中华蟾蜍通常不发声,而泽陆蛙的雄蛙会发出类似于“咯、咯”的叫声,虽没有黑斑侧褶蛙那么响亮,但常会多只合唱,那声势也不小。另外,说真的,在市中心的公园里居然能见到多只镇海林蛙,还是令我有点意外,因为这种蛙通常分布在山区。镇海林蛙的繁殖期在冬季与早春,且不具备声囊,因此一般也不会听到它的叫声。 就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在方圆不到百米的公园内,就发现了5种两栖动物,令参加活动的孩子与家长都觉得很神奇,连声说“想不到”。 小区草深闻鸣蛙 不过,还有更令人想不到的事呢! 7月下旬的一天,我的前同事的女儿小乐,她通过父亲的手机发微信给我,问我:照片上的那只蛙是不是沼蛙?我大吃一惊,虽然图片拍得不是特别好,但看上去确实很像沼蛙。要知道,沼蛙在宁波的记录很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拍得到呢?我马上问了小乐两个问题:1、是在哪儿拍到的?2、听到叫声了吗?沼蛙的叫声可是很特别的哦!她回答:就是在小区里拍到的,有好多只;叫声很响,有点像狗叫。这下没什么好怀疑了,肯定是沼蛙! 顺便说一下,小乐是一个初中生,平时很喜欢看我的关于自然观察的书,因此很关注身边的各种小动物,如鸟类、昆虫等。估计,她是在我的《夜遇记》中读到过关于沼蛙的故事,因此在拍到后马上问我是不是沼蛙。 尽管我有超过10年的夜探经历,但此前也仅仅见到过一只沼蛙,那还是在2016年6月的晚上。那天,我去日湖公园夜探,偶尔听到“咣、咣”的蛙鸣声,每隔几秒叫一次,尽管有点低沉,但十分洪亮。我以前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蛙鸣,因此马上循声而去,拍到了这只蛙。事后确认,这是沼蛙,因其雄蛙叫声接近狗吠,故俗称“水狗”。沼蛙属于中大型蛙类,体长7厘米左右,身体狭长,背部多为棕色,体侧有黑斑;多栖息于稻田、水塘中,觅食昆虫、蚯蚓等。虽说这种蛙在中国南方分布较广,数量也多,但早先的资料认为,沼蛙在宁波是没有分布的。又过了几个月,我跟宁波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一位人士联系,才得知,专业调查队员那一年在奉化境内也发现了沼蛙。 说实话,当年,我对日湖公园的那只沼蛙到底是不是野生的,是持怀疑态度的。这次听小乐说她的小区里有多只沼蛙,不禁十分好奇,就决定尽快过去看一看。 7月31日晚上,我约上我的好朋友、鄞州日报的摄影记者李超,一起去拍沼蛙。小乐家住在鄞州区印象城附近,周边非常繁华。那天晚上,小乐和她父亲带我和李超一起去小区里找蛙。果然,进去没多远,就听到一阵阵响亮的“咣、咣”声。走近一看,那里有一个弯曲如小河的水塘,水草丰茂,岸边大树成林,环境可真不错!先大致走了一圈,发现沼蛙确实很多,光正在鸣叫的雄蛙就有十几只。它们有的隐身在水草丛中,有的蹲伏在石头上,但都很警觉,每当我们拿着相机接近,就马上停止鸣叫或跳走。最后,出于无奈,我们只好在水塘对岸用长焦镜头加闪光灯拍摄。 2016年夏天,我虽然拍到过沼蛙,但没有拍到其鸣叫时“鼓泡泡”(即鼓起嘴两侧的声囊)的模样,一直引以为憾。因此这回我跟李超说,一定要想办法拍到沼蛙鸣叫的样子。可是,我们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当看到它在鸣叫时才按下快门,那肯定已经滞后了,是拍不到“鼓泡泡”的。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即沼蛙大概每隔8-9秒鸣叫一次。于是,我们在它前一次鸣叫之后马上数数,当数到8的时候,立即按下快门进行连拍,此时闪光灯也会连续闪光。反复几次后,果然抓拍到了沼蛙鸣叫时的可爱样子。 一点感想 这回,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认为这些沼蛙不是自然原生的了。很多年前,这一带就是河网密布的平原水乡,它们的族群就在此栖息、繁衍。后来,虽说进入了城市化的快车道,这里变得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只要水系与植被得到保护或恢复,蛙类就可以顽强地生存下来。这跟日湖公园、鄞州公园二期等湿地型公园的生物多样性逐步恢复,是一个道理。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宋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宋陆游《幽居初夏》) 衷心希望,像诗人描述这样的自然美景,今后能在甬城见到更多,让城市也变得像田园一样富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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