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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0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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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系”展
我们在看什么?

“大系”展现场。
唐·周昉《簪花仕女图》局部。
左侧“一壁赵孟頫”。

    “盛世修典——‘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成果展·宁波特展”自7月1日在宁波美术馆开展以来,已历时一月有余。这个宁波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艺术展,正吸引越来越多的观众进入“二刷”“三刷”的阶段。

    1.5公里超长展线,1600余幅历代名画的体量,注定很难“毕其功于一役”。对观众来说,无论是体力上的消耗,还是知识储备上的挑战,想真正看完、看懂“大系”展,并不容易。

    从视觉上的冲击,到阅读画的内容,从个案的吸引,到时代风格的把握,每个走出美术馆的观众,收获也各有不同。

    当我们看“大系”展时,我们在看什么,还能够看到什么?或许是一个值得阶段性思考的问题。

    源流

    “大系”向我们展示的,是一条时间的河流。

    这条河流之源起于周秦汉魏。楚墓帛画、敦煌绢画、阿斯塔纳纸画,像涓涓细流,汇入盛世大唐,构成中国历代绘画的第一个高峰。

    草创时期,中国画多为人物画,且笔触朝“上”,对象或为神仙,或为贵族。保存较好的早期绘画多出土于沙漠或墓葬,千载之下,纸墨如新,站在它们面前,时间仿佛停滞。

    《女史箴图》《历代帝王图》《簪花仕女图》……在这些人们熟悉的图像里,画中人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从历史深处款款走来,既反映应物象形的写实水准,也体现气韵生动的传神能力。

    时间进入两宋,这个令后世文人不断追想的时代。人物画不再占主流,取而代之的山水画席卷而来。北宋的“巨碑式”构图,高山仰止,形成一个时代的经典范式;南宋“马一角”“夏半边”勾勒残山剩水,映照现实。

    随着画技的成熟,各种笔墨皴法层出不穷。一支画笔,在文人手中运转自如,点划间显出更丰富的层次,传统书艺与画技的结合也更加紧密。

    再后来的中国画史,以“打包”形式引航。“元四家”“明四家”“四王”“四僧”“八怪”……当我们试图在蓬勃的画史中取其精华,会发现每一位“顶流”无不在当下和个性中找寻着自己的表达。传统构图“一河两岸”被赋予万千变化,从自然山水的“再现”到心中山水的“表现”,千年时空中,中国画走过了万水千山。

    有人形容看“大系”展,是步移景换,随着展线,一路走过唐宋元明清。每个时代风格独具,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并置

    像这样的观展经历,是很珍贵的。

    出于文物保护的要求,以及一些现实情况的限制,许多名画,我们注定没有办法在一个空间里同时看到它们济济一堂。用出版打样稿呈现的历代画作,以高清的形式尽可能还原名画细节,从某种程度上说,符合大众的艺术普及与美术教育的需要。

    在现场看长卷打开的样子,比在电脑上拖鼠标更能领略全貌;近乎原大展示的卷轴,气息更加直观;散落在世界各地博物馆、美术馆的中国绘画,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很难接近原作,那么“高清回归”,是领略其风采最为难得的机会。

    因为这样,我们有机会看到“一堂的董源”——最上方的《潇湘图》,在北京故宫;中间的《夏景山口待渡图》,在辽宁省博;下方的《夏山图》,在上海博物馆;右边的《溪岸图》,在美国纽约大都会;最右侧的《寒林重汀图》,在日本黑川——如果不是特展,它们很难出现在一个墙面上。

    也是因为这些“董源”出现在一起,使我们非专业的爱好者,也能对这位南派山水“开山鼻祖”的个人风格有更具象的把握:他所创立、用来勾勒山形纹理的“披麻皴”,他对于沙岸的重墨擦染,当其代表作放在一起时,非常直观。

    “大系”展也是这样去布置的。以时间为线,以类型或人物为串联。于是,我们会在展厅看到一壁的李成,一墙的“马和之诗经图”,一个转角的马远,一个片区的赵孟頫,以及倪瓒、吴镇、黄公望……那些出自同一位画家笔下,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作品被汇聚到一起,互相“问好”。而许多美术史上争论已久的真伪问题,在这种“并置”面前,亦毋需多言。

    气象

    西方对中国画的价值,有一个认知的过程。

    从发现其价值,到开启收藏,很巧合的,中间有个节点性的事件,与宁波有关,那就是这些年逐渐引发关注的《大德寺五百罗汉图》,1894年在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的展出。

    哈佛大学教授由纪夫·利佩特(Yukio Lippit)在一篇关于大德寺五百罗汉图的论文中写道:“毫不夸张地说,1894-1895年在美国的《五百罗汉图》展览,对提升中国和东亚绘画在西方的地位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们不仅成为了东亚绘画最高成就的重要代表,也融入了接下来半个世纪西方对中国画萌芽式的研究进程。”

    这套《五百罗汉图》产自南宋的宁波,后“出口”到日本,入藏大德寺。1894年在美国的展览,是中国画第一次在西方世界大规模展出。

    当时的观众不了解中国,因为其中体现的宗教特征和人物画风格,习惯性被拿去跟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和线描艺术对比,写出了西方人推介中国画最早的一批文章。这些文章现在看起来是稚嫩的,却也开启了西方对中国画的系统研究。

    美术史研究学科发展到今天,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均已进入细分领域,与百年前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但无论哪种研究,极为关键的仍是对材料的占有。“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作为国家级的文化工程,对海内外藏品进行收集并高清影印,本身就是一种大国气象的展现。

    文运与国运相牵,文脉与国脉相连。通过数字化汇聚完成数字化保护、数字化共享,方才有了我们面前的皇皇大观的“大系”展。

    这个展览是一扇门、一个入口,打开一条通往艺术史的通道。也许将来的某天,你会走进博物馆寻访真迹,进一步探索水墨丹青赓续千年背后的密码;你会走进石窟,看寺观壁画,在灵动飘逸的彩塑中寻找画中人的真实形象。

    这是一个拥有丰富内涵、蕴藏多种文明的世界。艺海无涯,我们任何时候走近她,都为时不晚。

    记者 顾嘉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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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