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宸 小时候读书,老师总会不厌其烦地在耳边叮嘱: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动笔墨不读书,一定要养成阅读时勤做笔记的好习惯……这些话,我陆陆续续听了进去。所以多年来,但凡看书,条件允许的话,也会信手拿来一支笔,写写划划,不至于叫自己对那些好书过目就忘,宝山空回。 看书做笔记的学习方法,始于何朝何代,大抵已不可考。不过自古流传的读书佳话中,颇有一部分内容是和名人学者苦读求知、善于记录有关的。北宋文学家宋祁为什么学富五车?人家看《昭明文选》,不光是看,还抄,且一抄抄三遍。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抄写三遍之后的效果想来也不会差。北宋大文豪苏东坡也坦言自己曾抄写《汉书》,直到能背诵为止。今人读书,倒不一定刻意模仿,非得抄书,但“笔头勤快”这一点还是重要的。 一般认为,读书的时候,做些笔记,能加强记忆和理解;而说得更远一些,这些记录还有助于文化的传播。最典型的例子是《论语》。《论语》是孔子应答弟子提问时,门人所做的记录。班固的《汉书·艺文志》云:“《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其实除了《论语》,还有《墨子》,先秦诸子百家中,很多流传至今的经典都是以类似方式形成,从而泽被后人、惠及无穷。 相对于这种语录式的记载,我们更为熟悉的一种记录叫作“读书笔记”。读书笔记分好几种,第一种最简单,即直接在书上画圆点、三角、直线等作记号。《朱子语类》云:“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语录》观之,初用朱笔画出合处,及再观则不同,乃用粉笔;三观则又用墨笔。数过之后,全与原看时不同。”可见一代大儒朱熹看书,是看一遍就用一种颜色的笔划出,然后再看一遍,换一种颜色的笔再划重点。如此往复,加强记忆和理解,以便融会贯通,最终令书中内容可为我所用。现在的学生用铅笔、水笔在书本重要内容下划横线,就和朱子的这种方法非常相似——只是古人在八百多年前就这样做了。除了划线,古人还会画圈点,而今留下的那些珍贵古书中的圈点刻本,便是明证。第二种读书笔记,叫作眉批。眉批又分两类。一类是批评文章得失的。此间的“批评”二字,乃“批点评论”之意。如南宋爱国诗人刘辰翁批点《王维诗》。另一类是将可以和书中内容进行相互参考的材料记录其上。这种方法在清代甚为流行,主要是朴学家们用得较多。像翁元圻写《困学纪闻注》,就言:“偶有所得,即细书于简端。”第三种读书笔记最为繁复,是将书中重要材料另纸抄出,以备后用。传说司马光写《资治通鉴》前,读过的正史、野史有三百多种,及至巨著写成,他存在洛阳的资料还有两屋子之多。顾炎武写《日知录》也是如此。作者自己说:“愚自少读书,有所得,辄记之,其有不和,时复改定,积三十余年,乃成一编。”大学问家非但具有我们看得到的聪颖天资,还有我们所未见的过人之勤勉与努力。具体到看书做笔记这一细节上,也是很多晚辈后学者所大大不及的。 笔者有空也会记些笔记。因为我们看到一本好书,往往会有所思,有所感,有所悟,如果草草翻过的话,人的记忆毕竟有限,难免不久就会忘怀。所以尽可能的,我还是愿意忙里抽闲,多看多记。时间一长,自己也琢磨出了些许心得:第一,要专心细致,不能一边在作笔记,一边思绪横飞。做任何事皆是如此,要是心不在焉,容易劳而无功。第二,看书不可偷懒,得勤翻工具书,否则只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第三,同样一个问题,在不同的书里面,会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阐释。这时,最好能将几本书相互印证、对比着看。这样的话,不仅能得到更为准确的结论,对问题的理解也能更近一步。 其实古人读书,归根结底,在于一个“勤”字。勤看,勤写,勤思考,今人效之,所得自当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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