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鬼伞

    8月下旬到9月中旬，对浙东地区来说，正属于夏秋转换的过渡期，早晚虽然渐凉，但暑热的余威还在，因此这个时节开花的植物不是很多。至于非常好看、有特色的野花，那就更少了。就宁波地区而言，我能想起来的，只有药百合、水车前、羊乳等寥寥几种。不过，几年前我和朋友们一起到台州山里拍摄的竹叶兰，却至今让我念念不忘，因为，这花实在太美、太让人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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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跋涉去寻花

    2015年，正是我拍花（尤其是兰花）热情最高的时候，那年8月，为了拍花，去了台州两趟。

    竹叶兰为多年生草本，主要产于中国南方，在华东、华中、华南与西南地区均有分布；在浙江，已知分布于丽水、温州、台州，在宁波迄今未见分布。因此，2015年8月底，当宁波花友孙小美告诉我台州有竹叶兰，而且正在盛开的时候，就十分兴奋，马上决定去拍花。于是，8月29日那天，我和妻子，以及孙小美等宁波花友，一起前往台州，与当地花友包子等会合。带我们上山寻花的，是台州有名的植物爱好者鲍老师，正是他在台州路桥区的山里发现了竹叶兰。

    那天中午，我们进山了，没有走普通的山路，而是先沿着山脚的一个山塘右侧的小径走，然后进入流淌于两山之间、最终汇入山塘的小溪，逆着溪流往上走。所以，这完全不是普通的走山路，更多时候，是在溯溪、攀爬，需要互相拉扯才能前进。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型丘陵溪谷，环境阴暗潮湿，沿途也看到了不少有趣的物种。首先吸引我们注意的，是一大丛长在腐朽的树根上的小蘑菇，它们的颜色或洁白或浅灰，数以百计，彼此紧挨在一起，很好看。有人说，它们的名字叫白小鬼伞，喜长在腐木上，比较常见。

    不久，我们在溪边的岩壁上发现了几丛奇怪的蕨类植物，其小枝有点像绿色的松针，故整体形状很像是一个长在石缝里的绿扫把。台州花友说，这是松叶蕨，比较珍稀。这么一说，当时我就记起来了，就在2013年秋天，宁波著名植物专家林海伦老师就在象山的海岛上发现了松叶蕨，这也是宁波境内第一次发现这种远古孑遗植物。松叶蕨在3亿多年前的泥盆纪就已经存在，是现存最古老的蕨类植物。目前，松叶蕨属于浙江省重点保护野生植物。

    我们继续奋力向上攀登，汗水与溪水把衣服和鞋子都弄湿了。忽然，在潮湿的石壁上看到了一颗颗长着叶子的绿色“豆子”，显然是兰科石豆兰属的植物；但由于没见到花，我不知道是哪一种石豆兰。花友说，这是毛药卷瓣兰，花期4月。也巧了，就在2015年春天，我在台州括苍山中就拍到过正开花的毛药卷瓣兰，其橙黄的花儿相当奇特：最中央的是唇瓣，特别像一条弯弯的小舌头；两边呈披针形的是侧萼片，长约3厘米，略呈八字形向前叉开。

    艰难行进了1个多小时后，我们离开了溪流，穿过一片密林，前方豁然开朗，原来是一片夹在树林之间的相对比较开阔的草坡。这时，鲍老师喊了一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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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草”绽放最美兰花

    说实在的，当时走在最后的我还有点发蒙：到了？花呢？

    而走在前面的花友已经在手舞足蹈，不停地喊：“啊，啊，好多竹叶兰，太美了！”我赶紧冲上前，一看，果然，在一片“杂草”丛中，盛开着好多好多粉白兼紫红的美丽花朵，可不就是竹叶兰嘛！

    至今犹深切记得，当时，我那激动、开心的心情可以说是难以言表，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如何拍摄。干脆，我先在石头上坐了下来，对大家说：“你们先拍，我等心情平静下来再说。”我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因为，为了可以用各种视角拍花，我带的器材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多的：一台数码单反相机、一只24毫米定焦镜头、一只100毫米微距镜头、一只100-400毫米的长焦镜头（光这只镜头的重量就超过1.6公斤）。背这么重的器材溯溪上来，实在是累。不过，看着身边的花友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笑逐颜开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极为舒畅，爬山的劳累很快烟消云散。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在开始拍摄前，先仔细观察眼前的环境与花儿。原来，我们所处的这块山坡已接近山顶，俯视下方，村庄与田野历历可见；其面积较小，而坡度较大，多岩石，植被为灌木和草丛。至于这里成片绽放的竹叶兰，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在花期，我就算来到这里，也只会看到这里全是杂草，绝对想不到此处居然密集生长着很多兰花。它们的茎干圆柱形，似芦苇，约有半人高；叶片窄而长，也像是加长了的芦苇叶片或竹叶。

    而现在，这些“杂草”到了花期，碧绿的叶丛中挺立着娇艳的花序，迎风轻摇。每株竹叶兰的顶端会有多个花苞，但它们不会同时开放，每次只开一朵花。除唇瓣以外的花瓣接近白色，微带粉紫色；而唇瓣的前端呈紫红色，中间还有鲜明的黄色斑块。这样的花色搭配，可谓兼具了清新与艳丽之美。

    从非花期到花期，竹叶兰就好像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摇身一变为美艳照人的公主。可不是嘛！你看看，它那高挑婀娜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脸颊、俏皮可爱的绛唇……所以，《浙江野花300种精选图谱》给了竹叶兰这16字的评价：体态优雅、亭亭玉立、花色艳丽、妖娆妩媚。

    竹叶兰属于兰科竹叶兰属，该属目前是一个单型属，即只包括竹叶兰一个种。在浙江的兰科植物中，竹叶兰的花朵可以算得上中大型的花，其直径约5厘米。竹叶兰在浙江的花期为8-10月，而在热带地区，其花期要长得多。2020年12月，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内，我再次见到了开花的竹叶兰。

    那天拍完竹叶兰，我们个个心满意足，收拾器材下山。好在，我们不需要再次沿溪而下，而是顺着附近的山路直接下山了。看来，上山时这么艰难，是鲍老师有意带我们这样走的，因为可以看到不少溪畔的特色植物。

    幸运的是，在返回途中，我们又见到了两种不常见的野花，即山梗菜与线叶十字兰。前者是桔梗科半边莲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朵颜色为少见的蓝紫色；后者也叫线叶玉凤花，为兰科玉凤花属植物，花朵非常独特，其唇瓣下方呈十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