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烨 晚饭时,突然想吃土豆丝。那在酥油里翻炒得有些柔韧的土豆条,泛着微微的热气,洒一点酱油,土豆的黄融合酱油的红,光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蓦然间,记忆中那些温馨的日子如此清晰地扑面而来…… 我的初中,是在离家十多里路的一所中学就读的。当时是区重点,汇集了一群来自该区各乡镇的尖子生,我和群就相识在那样的聚合中,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那时,我们都住宿在学校,一般一周才回一次家。我们总是相约而行,甚至有时会去对方的家里串个门。我们从家里带些咸菜、咸笋之类的适宜久藏的菜,放在玻璃瓶罐里节省着吃。尽管学校里每餐都会有新鲜的菜,记得当时也才三四毛一碗,但是,懂事的我们总是不愿意多花家里的一分钱,甚至有时还舍不得乘车的八毛钱,沿着十多里的盘山公路,一路说笑着走回家。 群家的土豆丝就是这样闯入我的眼帘,闯入我的胃。 那时的农家,土豆是最寻常的菜,既收种方便又适宜储存,所以,一盆土豆丝一定是家里餐桌上的必备菜。选三五个椭圆大个的土豆,去皮切成丝,放入清水中浸泡、沥干,起锅热油,放入土豆丝。随着一阵白烟腾起,酥油的香也弥漫开来。那时,群家的灶还不是煤气灶,是用柴火烧的灶头。小个头的她,气定神闲地站在灶台前,娴熟地翻动手里的锅铲,不一会儿,土豆丝渗出的水融合了热得喷香的油,使得原本硬邦邦的土豆条紧紧地黏合在一起。群依然淡定地用铲子把它们分开,尽量让它们均匀地贴着锅,她笑着告诉我,这样熟得快些,也不至于土豆丝有的熟得太透,有的还显生硬。灶膛里的火红红的,我一会儿往里边添加柴火,一会儿起身看群炒的土豆丝,那等待的快乐犹如出笼的鸟儿般欢欣雀跃。 终于,土豆丝可以出锅了,黄瓤土豆因了酱油的红而更显得焦黄温润。就是这样一道平平常常的菜,我们总也吃不够,往往每餐都吃个底朝天,末了,还把剩余的土豆丝碎末儿和着盆底的油拌入饭中,鼓囊囊地嚼进肚子里。那份满足,还真不是今天的山珍海味能取代得了的。 群是那种懂事早又尤其善解人意的女孩。暑假里,我们也经常互相走动。她所在的村子离车站有一段路,每次在她家住得尽兴而归,她总是无一例外地送我出村,一边聊着说不完的话儿,一边走走停停闲庭信步。不知那段悠长的小路,是否依然如故?不知那石头堆砌的小桥,是否依旧安好?不知村头那棵老樟树,是否依然住满快乐的小鸟?记得群送我搭乘上车后,必定往售票员手里塞5毛钱车费。她总是想得那么周到,总是那样贴心细腻,总是那样招人疼爱。 不知道群是否也依然记得那日她来我家的事情?那天,恰巧我爸妈都不在家,年老而节俭的外婆给我们准备的早点,是泡饭就咸菜,开心地把咸菜拌在泡饭里,稀里哗啦吃了一碗又一碗,连吃两碗之后,还砸巴砸巴嘴说好吃好吃……至今我还记得,那些年还健在的外婆一说起群,就连声夸赞群的懂事,那么简陋的早餐还吃得那么开心,那么尽兴。 不知道群是否也依然记得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无忧岁月?我们一起去大青山脚下奶奶的家,放鸭子、割猪草;我们一起在夏日的星空下,看录像、讲故事;我们一起去井边,打水、洗衣服……我们的友情就如一首无字的歌,在那些单纯的岁月里开出一树树美丽的花,浸润了甜美的回忆,编织着那一段知遇的时光。可如今,我们却劳燕分飞,各奔西东,忙碌着走自己人生的轨迹……于是,便慨叹岁月的流逝、山水的阻隔、生活的庸碌。只有那记忆深处的曾经的味道,在特定的时刻,才会勾起对一段时光的想念。 脑海里突然冒出郭敬明的那句话:大提琴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河,左岸是我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我紧握的璀璨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我年年岁岁淡淡的感伤。真的,如今的我就站在这样一条河的两岸,看着在我面前哗哗流淌的河水,怀念记忆深刻的味道、纯真纯美的友情和那段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简简单单,却快乐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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