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7版:三江月 上一版  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3年11月04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美丽秋叶

    □魏人彪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秋天,又一次深情款款而来。

    朔风乍起,草木叶子里的那些“少数元素”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春萌夏长的季节,叶子们是清一色的绿,像深的湖,大幅大幅的汪着水一般,浅浅深深,飞碧流翠。霜降之后,叶绿素合成的速度变得缓慢了,叶子里的叶黄素、胡萝卜素和花青素这些少数元素们,就紧紧抓住强烈的紫外线和低温刺激的有利时机,伺机而动,在叶面上一点点地晕染开来,渐然渐次“红胜火”,在飒飒秋风中唱响生命的繁华、厚重和不舍。

    一过寒露节气,宁波就会结合道路实际情况在晚报上发布图文消息,推荐市区“落叶不扫”的近20条具体路段,让落叶为城市留下唯美的景致和别样韵味,其中有:主要树种是三角枫的海曙区民丰街,主要树种是黄山栾树的鄞州区凌波路,主要树种是银杏的鄞州区甬江大道、东钱湖环湖南路,主要树种是枫香的北仑区新建路,主要树种是无患子的镇海区西大河路、高新区朱一路,主要树种是法国梧桐的奉化区竹园路、桃园路、义门路等等。消息不啻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是的,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诗画景象。高高的三角枫或者银杏树或者枫香或者法国梧桐沿街延伸,林荫步道长袖善舞,红黄交叠的落叶铺展其上;晨光或者夕辉透过枝隙洒落下来,氤氲迷离,有人往来,轻言细语;叶子蝴蝶般在身边飞舞,脚下偶尔踩踏和鞋尖推开落叶的声响像湖面上的涟漪,在空间由近及远悄然荡漾,一种浪漫、一种出尘脱俗的宁馨、一种亲近自然的愉悦在心中油然而生。

    “落叶不扫”的城市,一定是一个有情怀、有爱心的城市。

    前不久的一天,我在街上碰到一个认识的老师带着一队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的小学生。我打招呼,哪儿去?老师刚要开口,不料被她左右的学生抢了先,“去公园拣树叶!”我不无惊讶,啊?老师笑着道,拣一些枫叶杏叶回来,画画。好主意!我不禁脱口赞叹。

    这让我想起一个叫艾伦·肖的印度插画家,他每年秋天都会做一系列插图。有一年,受秋日美景的启发,艾伦决定收集树叶拍照,然后添加水彩插图来表达对秋天的爱。

    我在一份杂志上无意中看到过这一个系列的插图。艾伦完全保留了树叶的原形原色原貌,构思奇巧,点缀简约,匠心独具,真的很美。

    因此我总是想,凋零和悲凉不属于秋叶,因为所有辉煌灿烂、美好的谢幕都是壮丽的。

    我在小区院子的花园里徜徉,一日又一日,眼看着丛中一些树叶渐渐金黄或者绯红。

    稍早一些时候,北京郊外的香山,以及拥有红叶资源的一些地区和景区就开始发布红叶指数了。Ⅰ级红叶指数代表叶子变色率为10—35%之间,处于叶片发黄状态;Ⅱ级红叶指数代表叶子变色率为35—60%,处于红黄与橙红之间;当然,观赏红叶的最佳时期是等到Ⅲ级红叶指数发布时,这时叶子的变色率已达到60—95%,全部是深红、暗红或紫红色,“霜叶红于二月花”。到了这个时候,这斑斓陆离而又热情奔放的秋色就会在无数手机微信上流转,那样的百变美图,又怎么能不让人怦然心动呢?我觉得,因此说走就走,或者千里奔赴,都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连晴不知夏去,一雨方觉秋深。在宁波,毛黄栌、柿树、银杏等各种红叶树种历经了春晖夏霖的洗礼,在浓浓桂香里,相继迎来了它们的“高光时刻”。山山岙岙间,“先声夺人”的是乌桕和榉树。乌桕红得散散漫漫,有的刚开始红,红叶“稀碎”地夹杂在绿叶中,有些凌乱、无感,但有的乌桕却已红到通透,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格外耀眼。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曰:“梧叶新黄柿叶红,更兼乌桕与丹枫;只言山色秋萧索,绣出西湖三四峰。”可见乌桕红叶的魅力丝毫不逊名扬天下的“香山红叶”。相比乌桕,榉树树形高大,远远眺望,鹤立鸡群的那一棵往往就是这位“老兄”,榉树彻底红透时,更像一支火炬,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爱凑热闹的红叶石楠、南天竹,尽管形象上无法与乌桕、榉树相媲美,但也全力以赴努力红到油亮。还有株形呈卵圆至圆球形、倒卵形或椭圆形的地肤,一个个“毛毛球”火红火红的,憨态可掬。虽说红枫的最佳观赏期是在每年的4月下旬到5月上旬,但秋天即将落叶时,红枫的叶子会再次“羞红”,所以绵延800里的四明山上的红枫,成片成片地覆盖着云中山峦,早、晚的时候,让你分不清哪一片是霞彩,哪一片才是红枫林。

    “一枝红叶燃清秋”“秋景瑰艳色流丹”“层林尽染万山红”,盛秋的大地像一块硕大的调色板,碧绿、墨绿、浅红、粉黄、艳黄、鲜红、褐红、胭红……层层叠叠的色彩,数不清有多少种,明朗而瑰丽,斑驳而绚美,秋的气息因之酽浓得如同乡下人家入口七分醉的陈年“番薯烧”酒,那样的芬芳、浓烈。

    季节的分享和自然的馈赠总是如此慷慨、熨帖,在无垠的乡野,我们甚至可以找到一切有关于快乐的根源。

    时光流逝,往秋的深处行走,秋愈发舒缓。花园小径上落叶片片飘零点点铺排,偶尔风过,“无边落木萧萧下”,一场彩色的叶子雨,如梦似幻宛如童话。

    换作从前,面对如许天降落叶,年少的我一定会欣喜若狂。那时没有煤气、天然气,一日三餐做饭烧的是木柴。母亲下班回家,一切准备妥当,吩咐道:生火了。我早就候在镬灶下,应声点火。大镬灶烧火最难的是生火,常常是倒腾了小半天,弄得一脸“烟熏妆”,眼看着引燃物噼噼啪啪一阵熊熊烈焰,硬柴上的火苗眨巴眨巴要蹿起来了,不知怎么一忽儿一缕青烟抖动几下,火苗旋即熄灭了。一般家庭准备的引燃物不外是废报纸和旧破书、用过的作业本、竹丝竹片、松针松果之类,枯干的落叶也是不错的引燃物。一到秋天树叶飘落的时候,放学后,我与公房区年龄相仿的一群“疯猴”一起窜上跃龙山去拣松针松果和落叶。有时落叶不多,我们就用肩膀或后背连续撞击树干,把树叶沙沙地摇落下来。当落叶装满大大的编织袋时,夕阳行将西下,如果这时远远地看到一队小孩一个个头顶或肩扛着一只硕大的袋子,在灰暗的天色中从蜿蜒的山道上依次移动下来,那样子,倒像一长溜满载而归的小小蚁队。天气晴好时,将落叶摊在道地水泥地上晒,晒得干透了,然后存放在柴棚的角落里。

    现在,落叶作为普通家庭镬灶引燃物的时代已成为历史旧事,在城市的公园、景区、绿地,落叶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靓丽的“自然风景”。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