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奠厥攸居”。

樟溪水环绕李家坑。

民居“与鹿游”。

    □童鸿杰 文/摄

    天空澄澈高远。温暖的阳光下，竹林碧绿修长，风儿吹过簌簌作响。竹林旁是一条溪流。溪水是清澈的，溪底的石头被经年的流水冲刷，变得圆润光滑。层层叠叠的圆石相连，在溪水的映衬下泛着波光，远远望去就像神龙身上的鳞甲。神龙守护的村落，古色古香——这，便是四明山深处的李家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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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庄里，大量的木构架住宅鳞次栉比，墙基用块石垒砌，台门上镶嵌的砖雕门匾字迹清晰，“环溪楼”“与鹿游”“莫厥攸居”“千祥云集”“凤跃鱼游”……都说李家坑人人有学问，家家会书法，他们将自己的学识对应在门头上题字，把整个村庄变成了诗意绵绵的山水画。

    李家坑的历史上，村内居民以血缘关系较近的李氏族人为主，建筑结构多采用“通走”的形式。“奠厥攸居”就是典型代表。这座村里最大的四合院建于乾隆后期，四个单体各自独立，又连为一体。据说此地原来参差不平，先祖将地面垫平后才立下桩基，于是借用“盘庚既迁，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绥爰有众”的典故，寓意人口兴旺、此地宜居。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游即骑访名山。”这院子的名字“与鹿游”，出自李白的诗句。院子的结构，如一把曲尺，与村前的横山、大溪相互迎合，半开放的布局，充满野趣。大门以丹石作框，四角的雕刻，有宝剑、花篮和竹笛。门斗造型也很美丽，对联写的是“溪声常在耳，山色不离门”，正是四周环境的最佳写照。

    村内还有李氏家庙，碑匾高悬，庄严静谧，令人肃立。李家坑村原名徐家畅村，始祖李龚荐在清代初期从永康一带来到这里，看到此地山环水绕，景色秀丽，于是披荆斩棘，垦地开荒，建起了屋舍，壮大了族人，至今已有360多年历史。

    还有一座羽灵庙引起了我的注意。“羽”是羽翼，也有庇护的含义；“灵”是指灵验和灵气。建庙之人，应是祈祷李家坑在菩萨庇佑之下，成为人杰地灵之地，后代子孙福泽连绵，前途无量，鹏程万里。

    羽灵庙是在康熙年间建成，很多名人雅士如吴昌硕、姚燮等都曾到此拜谒。姚燮是宁波小港人，因其思想爱国忧民，被誉为“浙东杜甫”。年轻时，他的诗喜欢炫博斗奇，“险梦昨系千尺藤，挂落天底搜神灯。”这首《羽灵庙》应该就是其早年的佳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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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人有云，“出门三条岭，饭包挂头颈”。李家坑西南背靠大峰山，东北遥对九洞天，自古出门靠的是“蟹坑岭”等几条古道。现在通过开发，沿途田舍变成庄园，田园变成风光，无论你跋涉古道还是漫步小巷，都能看到风景如画。

    你看，东家的屋檐下挂着火红的辣椒，西家的廊柱前悬着黄灿灿的玉米，这家门口堆着暗红色的番薯，那家墙边摆着几只橙黄的南瓜，还有几个冬瓜，披着白霜，蹲在谁家的篱笆旁不声不响。

    “红红瓶，绿绿盖，千人走过万人爱。”秋天里，在李家坑，随处可见吊红，它们如一盏盏红色的灯笼给古村带来了喜庆安宁。资料记载，李家坑吊红比李氏在此发族要早，已有600多年历史。至今，通过培植改良，共有吊红数百亩，年产十余万斤。村里还每年举办吊红节，今年已经是第十一届。据说，每次都有著名的摄影师被这小小的吊红绊住脚步，他们用静默的蹲守，拍出一幅幅美图，美图流出大山，成就了李家坑的美名。

    摄影师一定也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大小不一的竹筛匾，摆放在屋顶和房前。笋干、毛豆、番薯粉都很常见，洋姜和白果也很容易分辨，最眼馋的是柿饼。想起童年，帮着外婆把削了皮的柿子在院子里晾晒。刚晒上三四天，调皮的我就开始去试探，捏捏这个，挤挤那个。外婆总是笑呵呵的，“还早呢，还早呢”。终于，柿子晒好了，外婆又拿出一个箱子，箱底铺一层晒干的柿子皮，把柿子放进去，上面再铺层柿子皮，“这个叫捂霜，过几天吃起来，可甜啦”。

    有人说，来李家坑就是回到童年，回到故乡，这句话不假。这个古朴的小山村，保持着很多村庄早年的模样，蜿蜒的山路、清澈的溪流、果蔬茁壮的田园、穿巷而过的小道，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据说，现在村里留守的人们，还在开荒种地，他们拥有最淳朴的山野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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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李家坑紧抓乡村振兴的战略机遇，着力打造集吃、住、游、购、玩于一体的“趣唐潮”地域文化品牌，塑造四明山区域“唐诗之路”的闪亮名片。李家坑艺术博物馆，收藏当地的艺术作品和历史文物，大屏幕3D显示屏展示当地的美丽风光和文化魅力，咖啡厅和休闲茶座为游客提供舒适的休息场所，让他们在欣赏风景的同时，享受现代生活的便利。

    在一家咖啡馆前驻足。咖啡馆里摆放着一辆经典的巴士，还有一辆摩托车，充满了现代气息。我与爱人点了两杯桂花拿铁。服务生熟练地拿出咖啡豆，倒入咖啡机，不到几分钟，两杯醇香的咖啡就到了我们手里。捧着咖啡，坐在门口的天幕下，看着四周的风景，那真是无比的惬意。

    在不远处，是一个农家乐。往日朴素的农家小院，经过艺术改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别致。高墙上的绿植披窗而下，撑开一片绿荫。微风拂过，在绿荫下读书、品茶的人们，似乎感觉到了凉意，裹了一下外套，挪动一下身体，把轻盈的时光继续。

    那个院落也是新造的。百日草展开笑颜，新绿的铜钱草栽在小瓦罐里，还有贡菊顶着花苞随风摇摆，似乎在对我颔首致意。

    “人生都有夕阳红，尊老敬老树新风。”墙上的文字提醒我，这是新建的养老服务中心。“真希望退休后能住到这里。”爱人悠悠地来了一句。“真的嘛？”“真的啊！这可是长寿村啊。”

    作为宁波市首批长寿村，李家坑70岁以上的老人占比高达三成，百岁老人也有很多位。这些年，村里投入巨资新建各种配套设施，让他们老有所乐、老有所依。据说也有记者来采访长寿村的秘密，村里的老人总是含笑不语。其实啊，不用说，高山伫立，溪水清澈，人们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拥有健康绿色的饮食、平和安闲的性情，这些都是长寿村的秘密。

    阳光温柔地投射，夕阳的余晖里，村庄慢慢静寂，唯有潺潺的溪水，倒映着说不尽的古今风情。此刻，暮光笼罩下的李家坑，散落在四明山间，以水墨丹青的形式若隐若现。